还有一个家里世代调香,她也是个中高手。
另外一个,郡王府出来的,竟是个可百步穿杨的能人。
方若华打量了眼郡王府出来的,一眼就看出她是那日在王府门前,被人充作小郡主的丫鬟。
这小丫头显然也认出方若华来,微微瑟缩了下,没有吭声。
没想到,她被卖到了教坊司。
夜姑到是很喜欢她,说这小丫头肯吃苦,也肯卖力气。心思灵活,上手比别人都快。
她的手上疤痕多,粗糙,其实不适合做细致活,花魁们个个养了一身的好肌肤,给她们化妆的人,手粗糙了也不合适。
但她愣是凭着比别人画的都精细,都好,手还快得很,十分讨人欢心。
夜姑瞧着她聪明,就不免多有关照,小丫头却是知恩图报,平日里端茶倒水嘘寒问暖,没过几日,到与夜姑和亲姐妹也差不多。
这丫头也没个名字,说是在王府里都是随主人叫,换了两任主人,叫过翠红,也叫过柳绿,现今出来,她便给自己取个名——明月。
一个名字而已,她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也无人去管。
明月想脱籍,而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就是教坊司的教习都看出来,心下可怜这伶俐孩子,没多说什么,只是苦笑:“谈何容易!”
官妓可比私妓都不自由,私妓有钱尚能赎身,官妓除非傍上有权有势的靠山,否则哪有自由可言?
想落籍,想从良,那得是官府的人出面给她们销籍。
即便明知艰难,那丫头也不气馁,与夜姑也说,但凡有一点希望,她也想努力一把,反正千古艰难惟一死,最近就是死了。
方若华到不讨厌这孩子的聪明劲,当今这世道,缺的就是这等有叛逆心和上进心的女孩子。
只要不是心不正,没有不能用的道理。
这日正好有闲暇,小丫头替夜姑做了个扇套送来,方若华也在,闲聊一般问起:“你既然不乐意进教坊司,当初就把自己当做那位小郡主,进了京城说不定还有另一番机遇,怎么就如此不乐意?”
明月一愣,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到底没有撒谎:“奴只是不想死。”
“奴扮作小郡主随她们进京,在路上就会被杀掉,要是不杀掉奴,肯定很容易露馅,王妃已经和蔡嬷嬷商量好了。。”
“他们派人抓了奴的父母家人,说奴不从,她们就杀了我爹、娘和弟弟。”
明月苦笑,沉默半晌才道,“可奴不是个孝顺女儿,奴也不是好人,比起听后娘的话,由着后娘随意折辱打骂我的亲爹和后娘生的弟弟,奴更看重自己的命。”
“当初在王府,爹想把我送给李管事当小妾,好换一个轻松的差事,李管事最喜欢折磨女人,我有一个小姐姐做了他的妾,三个月就死了。”
“奴实在不甘心,就偷偷绣了扇面,荷包一类,卖钱换酒,想办法交好了个王府侍卫,还跟他学射箭,奴自小臂力就不比男儿差,眼力也好,能学这些男人才学的东西。”
“靠着侍卫师父的关系,奴进王府厨房做了丫鬟,什么粗活累活奴都做,花了一年,从三等丫鬟升到二等,因为做的点心讨了王妃的欢心,还得以去伺候小郡主。”
这丫头也许是憋得久了,也或许是知道眼前的几位都是善心人,多少有一点卖惨的心思,并无隐瞒。
“小郡主并不难伺候,虽然时不时打骂下人,并不把下人们当人,可这样的主子多得很,也没什么。”
明月的神色平常,“奴还指望等年纪大了,讨好小郡主和蔡嬷嬷,想办法被放出来嫁人,总比在王府里提心吊胆好,可才做了二等丫头,没多久王爷就坏了事。”
“我们王爷、王妃只有小郡主一个嫡出女儿,向来疼她,比疼几个儿子还多,便想着无论如何,得让她有一条生路。”
“蔡嬷嬷见我身形与郡主像,又说我机灵,就逼我扮郡主,否则会弄死我爹他们。”
说着,明月平静的神色终于起了一丝涟漪,有一点郁愤,忧闷浮现出来,也有些迟疑犹豫。
“他们要我做出选择,亲人们的命重要,还是我自己的命重要?”
明月嘲讽一笑,“呵,可惜,我真没他们想象中那么孝顺。”
县衙里面上下人等都急着筹备粮草救灾,这等时候,他还能阻拦许家借钱给官府救灾不成?
印信很快被拿到眼前。
方若华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更没给许家邀功,把账册交给大老爷过目,说了些一定把粮草用在刀刃上之类的场面话,拿上印信转头就走。
钱风却不禁一笑,再一次肯定自己的想法,许家确实有聪明人。
就在不远处人群里,全神戒备,身带兵器的几个人,对视一眼,都放松下来。
为首的一个年轻汉子,低声道:“我们先走。”
后头有两个小子不怎么愿意:“不救人了?六爷怎么办?”
“先盯着,我看许家这次是有惊无险,不过损失了钱财而已。”
为首的沉吟片刻,轻声道,如今这种情况,人活着就是万幸。
他们也是没办法,如果现在劫人,那除非把许家人都带走,要不然许家肯定要受牵连。
但就他们几个,怎么可能拼得过禁军?根本不可能带走这么多人,就是带走军师一个,也没有十足把握。
禁军统领钱风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气,可他的功夫绝对不比那些成名十多年的高手差。
领头的这人也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许家要出事,他绝对早早地把六爷带去北疆,不掺和龙王岛的事,龙王岛上三爷、四爷那伙人固然该死,还想打北疆粮草的主意,可到底没打成。
一伙海匪而已,实在不值得六爷在南安城待这么长时间。
许家被关在囚车上的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心里到都多了几分希望。
许大福实在没想到,自家那位六弟妹不光手段厉害,眼光厉害,还讲点情义。
别人不明白,他却清楚,方若华口中什么运粮食需要他的印信,都是屁话,支银子的时候,固然需要他同意,可是粮食都买到手了,许家落到如今的田地,还需要个什么印信?
这些话,不过是六弟妹想当着满街老百姓的面说一遍,落实他们许家倾力救济灾民的善行。
许家老六趴在囚车上,眨了眨眼,目送自家娘子远去,心里有点难过,娘子大约已经拿到了那份他托人费尽心思写出来的和离书。
不知道其中的遣词用句,有没有显出自己的文才和豁达,更重要的是,她应该能理解自己的心。
娘子虽好,奈何时机不好。
哎!
方若华不知还有别的人盯着这边,也不知许大老爷对她的钦佩感激之心,更不知道许六爷的心思,至于和离书,她到是扫了一眼,看出一点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意思来。
抛下许家的这些人,方若华缓慢地移动脚步,上了马车,渐行渐远。
接下来她还要安排不少事情。
要在民间传扬许家的善行和善心,却不可过分,也要选择好时机。
轻重拿捏上必须谨慎。
“去独秀山庄。”
方若华吐出口气,按了按酸痛的手臂,轻声道。
独秀山庄目前在方若华的名下,这一回到是没被抄没,但是许家发生这么大的事,外面时不时有兵丁窥探,南安城的权贵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心思和精力再来独秀山庄消遣。
不过,方若华如今也算了解人性,人贪图安逸享受的心一日都不会死,享受过了独秀山庄的娱乐节目,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怕是少有能戒掉。
她的独秀山庄以灯光秀扬名天下,可是灯光秀不是日日都有,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得到,可别的节目,到是只要来喝上一杯清茶,就能看一看的。
方若华最近一段时间,也是为了给夜姑那一群小姐妹找点事情做,拉来直播间里的水友做编剧和导演,给她们编排了诸多的大型舞台剧。
要热血有热血,要煽情有煽情,还都是特别符合这个时代的特点,经过市场考验,十分受欢迎。
连带着夜姑等人,也有些后世娱乐圈明星的风头,受到诸多权贵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