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一片竹林,微凉的春风吹开轻纱似的薄雾,吹落晶莹的雨雾,卷一缕黄花昨夜的幽香,拂过水榭,绕过长廊,约一刻钟后,未晞才到达所谓的木兰楼。
楼分两层,底层只是甚简陋的铺了几张红木桌子和椅子。她放眼望去,叶穆坐在靠窗户的椅上,正贪贪睡着,好似随时会有人来将其惊醒一般,沉沉的用手将自己围住。
“进去罢,这事对你分外重要。”
未晞一步踏过门槛,向着叶穆的方向走去。他好似已从梦中醒来,睡眼惺忪的望了望周遭景象,随即偏头,望着神色十分惊异的未晞。
“你可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的?”
“是。”他将目光从她的脸上撤下,转于对面的红木椅子上,声音还有些沙哑,如同被深海里的泥沙侵蚀过一般,携着懒散与一道不容质疑的语气,道:“怀悠她,葬身在了城隍庙里。”
未晞脸上微微的笑意一瞬消散。
她花了三秒来确认从他口中说出的语句。
良久,直到困倦袭来,腿间微酸。她像是大梦初醒,一世长离。
微风吹拂,她垂了眉,五指托住前额,面容隐于掌下。
这个想法,曾经窜入过她的思绪之中。但在叶穆和自身催眠的作用之下,她绝不会愿意往这方面多想一毫。
她不希望,也不会允许。
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她抬眉,嘴角似有笑意,冷却在肃杀的默空中。
她看着叶穆,眼角早已湿润。但她绷得紧,像是拼劲全力般的,不让那点雾气凝聚成形。
良久,她问道:“城隍庙是何地方?”
“是人间的一处地方,我在那里已然寻到她的仙体。气息已经消散了,因还未得到天君的允许,我不能将其运回仙界来。”叶穆淡然的拨了拨颈间的领口,方才松松斜斜将他的脖子绷得正紧。
他敏锐的预感到未晞下一步的动作。
然而事实与他所想的还是有些不同。未晞没有同他想的那般,上前先对着他这个唯一可作为发泄对象的人,做一番浅显的压力释放。
她眼中一瞬恨意衍生,转一瞬消散。将洪流掩于了无波纹的海面之上,既可显得她的无情决绝,又可迷惑来往的行人。
寻一个时机,在他们以为必然安全的环境下,生生吞噬所有生命。
“我记得怀悠可是仙界上阶三品,如今死在它界,那么,身为死后管籍的叶穆上仙而言,可否带有不可推脱的绝对失职?”未晞抚了抚额间的碎发,漆黑如泉的长发在指间滑落,抬头间,她取下发髻间的绯色匕首,朝着他的心间指去。
“你既不让我看见,又叫我如何相信与你?”未晞跃步来到红木方桌之上,匕首的距离离他只有一毫之距。
她调整好面目上的本该充斥的狰狞,心念着反驳他至今对她的所作所为,“我记得,百年前你同我讲,怀悠在人间过得很好。如今,你又同我讲她已永逝。”对着他异色的双目,发出‘戚’的一声后,她笑得讽刺:“你一直都觉得我是个傻子,于是便将谎言全部赠予我。”
他选择了一副清秀至极的样貌,选择在他永远无波无恙的容颜之中,隐逸本该会如春花秋月的情绪变换。
鬓如刀裁,面如桃瓣,目如秋波。
这是她脑中对他原本的预想。
未晞知道,她一共问出了三个问题。但答案,绝不会出自叶穆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