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一个中等个子,脸上长着个瘊子的男同志一看顾庆海手里手臂粗的门杠,忽然大声呵斥:“你这是要造反吗?”
顾庆海都要被他气笑了:“你们当干部的都拆我家的门了,还问我是不是要造反?你这是孽造多了,脑子也出问题了?”
那干部最近被人骂的多了,但多数都是有战利品在手的时候才这样,眼下他们啥还都没干呢,就被人说到了面上,自然抹不下这个脸,当场就要发作。
但他旁边一个白胖脸戴眼镜的拉了拉他的手,使了个眼色才朝顾庆海说:
“顾同志,我们是来收你家的超生罚款的,没想到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我们也怕这是不是里头出了啥事,这才着急了点,这门杠的钱我出了,你看好不好?”
这莽夫,人家啥也没干呢,他倒是自己先激动上了,这个顾庆海可不像其他村里人那么好应付,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盯了那么久却一点便宜也没占上。
客气点让他交罚款才对嘛!
这时候当队长的常常出力不讨好,所以特权是有点,但分的粮食一点也不比普通社员多。
顾庆海又是个务了大半辈子农的老农民,每年分的粮食也就勉强够吃,哪有闲钱攒下来?
等他交不起罚款了,这一院子房子里的东西,还不是随他们,想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吗?
等搜刮完再给他报个五六分之一的实际价值。
还怕他气不死!犯得着这时候跟他打嘴仗吗?
真是办事不过没脑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顾庆海也没多纠缠:“说吧,多少罚款?”
“一千五。”
被顾庆海下了面子的瘊子男赶紧接口,而那个白胖男也笑眯眯的看着他,仿佛那人说的这数据一点问题也没有。
顾庆海一听当场就嗤了一声,心想这帮蛀虫真是吃拿没数了。
看他这个样子,瘊子男脸都气红了:“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要是不交,就别怪我们强制执行了!”
“哼,可别当大家伙都是傻子。
我们这边最新的红头文件上白纸黑字明白写着:农业人口超计划生育一个子女的,夫妻双方分别按当地乡上年人均收入百分之三十以上百分之五十以下,一次性征收七年的计划外生育费。2
我家大的那两个都是计划·生育实行前有的孩子,而且都是有准生证的,根本就不算在计划外,只有小的这个算计划外子女。
而我以前是我们村的队长,最了解这边的人均收入,去年报上去的是年均六十对不对?就算按最高份额的百分之五十来算,七年也不过是两百一十块。
那请问这位干部同志,你的一千五百块是怎么算出来的?用你的屁股吗?”
更何况一般生了男孩的才收百分之五十的比例呢,女孩顶天了也就是四十。
“你……你胡说!我看你就是不想交罚款,才在这里妖言惑众,同志们先进去补齐了欠款再说。”
说着作势就要冲进去抄家。
这事可不能随顾庆海乱说,不然这围着的不少村民都能活撕了他们。
毕竟这段时间,所有的计划·生育罚款可都是按一千五百块的份额收的。
不少家里出不起钱,四处借钱后还差个一千多,他们把人家抄了,房顶上的瓦片都拉走了,剩下的还逼着打了借条。
这要是承认了他刚才说的话,不是明摆着说他们是在贪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