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渐渐的,她谈起他的频率越来越高。
有时,怀着一口气,我会故意捉弄她捉弄的更狠些。
当然,最后的结局自然是他们四个狠狠的对我报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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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这样简单而平凡的日子,也越来越少了。
我们一天天的长大。
大哥入了府学,准备以后继承父亲的护国公之位。
而父亲和二哥被派往北疆驻守,母亲也同他们随行。
三哥后来也被派往了通州。
护国公府就只剩了我和大哥两个人。
元锦回来的日子也不再像从前一样频繁了。
她毕竟慢慢长大,成了一个需要注意男女之防的大姑娘。
从小,父亲母亲就常说,我是家里最不成器的孩子。
我的谋略智慧不如大哥周延臣。
武艺又不如二哥周延靖和三哥周彦文。
成日里招猫逗狗,游手好闲。
家里没了父亲坐镇,我越发肆意。
时常流连在京城中,还认识了一堆纨绔做朋友。
元锦十二岁那年,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不知为何开始暗中评选京城高门贵女里,还未出阁的四大美人。
许是长得好看的都嫁人了吧。
他们竟然觉得才十二岁的齐元锦,就是京城贵女里能称得上翘楚的美人。
一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只不过穿衣打扮张扬明艳了些。
每当京中又宴会,那些纨绔竟然一个个的都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狗见了肉包子似的。
我把元锦被评为京城第一美人的事情告诉了她,她竟然还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觉得那些人很有眼光。
哼,真是个不知羞的小丫头。
有一日,被评为京城第二美人的林家小姐出嫁了,京城里的高门贵族都赴了宴。
我那些个狐朋狗友都说。
这林家小姐情窦初开,与现下的夫君是珠胎暗结,没了法子,才奉子成婚。
那一天,我们一桌废物喝的晕晕乎乎,坐在我身旁的一个武官之子刘铭竟然勾住我的肩膀,醉眼熏熏的对我说。
“周兄,这齐元锦不是你的表妹么?俗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今日这林家小姐成婚真是看的兄弟心里痒痒的,要不,你去把你那个表妹叫来,与兄弟引荐一番,说不定,那齐元锦也能跟我生成一段良缘,到时候,我便也跟着元锦,叫你一声四表哥,可好?”
听他这话,一桌子的纨绔子弟都哈哈大笑,争相打趣。
一个个的都叫起我四表哥来。
我笑嘻嘻的问刘铭:“你想当我表妹夫?”
刘铭脸上露出了令我厌恶不已的笑,他猥琐的说:“表哥可否当一回红娘,成全成全?”
我笑了一声,当即拿起桌上的酒壶,狠狠的砸到了他的头上。
鲜血从他的额头流了下来,他的酒也醒了三分,站起身来,一脸怒气的看着我。
“周延亭,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呸了一口,冷笑一声:“凭你是什么东西,还觊觎我的妹妹?什么东西?!”
他妈的,什么腌臜玩意儿!我的小元锦,她才十二岁。
那一天,在林家小姐的婚宴,我把刘铭按在地上打的叫个六亲不认。
等其他人把我们分开时,那厮脸上青的红的紫的一片。
保管他回家时,他娘也认不出他来!
四周一片劝声,说“延亭兄啊,都是兄弟,不过开个玩笑,何至于此?”
我只单脚踩在锦凳上,抄起腰间配剑冷冷的问。
“还有谁想当我的表妹夫?”
这一群酒囊饭袋,再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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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人家的婚宴上大闹了一番,我自然在京城里出尽了风头。
那刘铭的爹爹也找上门来,拉着我大哥周延臣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
“世子啊,我好好的一个俊俏的儿子,被那周延亭硬生生的破了相,有些个伤疤,怕是一辈子都留在脸上了,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我一声不吭,不肯解释为什么闯下这般祸事。
我大哥二话没说,直接请了家法。
当着那刘铭的爹的面活活打了我一百军棍,对方才满意离去。
刘铭的爹走后,大哥问我:“平日里你不着四六我也不曾管过,可是你今日为何打人?还是在别人的婚宴上,你将周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我这才告诉他,婚宴上发生的事情。
我大哥沉默了半晌,从府兵手中抢过军棍,对着我又是一顿追打。
“周延亭,你他妈不早说?!”
后来,我听说,那刘铭的爹不知为何在朝堂上被人抓住了把柄,被陛下贬了官发配充军。
而刘家那一大家子人也被贬为庶民,后来,我在街上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可不就是那刘铭。
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这事儿,不就是我那当护国公世子的大哥周延臣的手笔么?毕竟,我们兄弟几个,虽平日打打闹闹。
可真有了事情,哪个不护着齐元锦?
只是,还有一件事,我谁也没说过。
林家小姐婚宴结束后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也穿上喜袍,骑上大马,吹吹打打的迎了一个新娘子。
迎她下轿的时候,一阵狂风吹过来,吹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那新娘子的脸,分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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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大哥为了不让我成日里在京中再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再给周家惹出乱子,索性给我找了一个宫中的差事,说的好听,是五品宫中廷尉,说白了,也就是皇帝家的府兵。
不过,好歹,我也算有了个正经差事了。
有了俸禄到底是和花家里的钱不一样的。
那时候,我开始常常约我大哥和元锦出去吃酒楼。
齐元锦已经不再和小时候一样和我互相捉弄了,可遇到这种事,还是忍不住要联合我大哥狠敲我一笔。
我面上愤愤不平,但最终还是都乖乖掏了银子。
齐元锦这时候就会露出胜利的表情。
呵,齐元锦你个傻狍子。
你哥我约你出来,不就是想用自己的俸禄,请你吃顿好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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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做梦那一回,我从没有想过要娶齐元锦。
在我心里,她是这世上顶好的小姑娘,必须得天下最优秀的男儿来配。
我自知不成器,别说天下最优秀的男儿,就是在我们周家,我都是个垫底的货色。
要功名没功名,要功勋没功勋,跟着我,她能过什么好日子。
可是,得知她要作为公主伴读入宫时,我还是狠狠的失眠了几个晚上。
别人不知道,我们这些宫里当差的还不知道吗?
那哪是当公主伴读,那是给太子选妃来了。
太子殷承乾此人我并不看好。
他跟他几个兄弟比起来,确实也只剩虚占着一个太子的头衔而已了。
况且,我看这宫里上到公主下到公主伴读,那几个女子哪儿有一个省油的灯?
齐元锦可千万别被她们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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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百般忧虑,我毕竟只是皇帝家一个府兵罢了。
别说罩着她了,就是轻易去公主伴读的住处看看她,也是逾了大矩的。
没想到,她果真就出事了。
先是不知道中了谁的套,容颜尽毁,多少宫女暗中嘲笑她,都被我一一找茬过一遍。
谁料那太子也是个实心眼,她都这样了,竟然还哭着喊着非她不娶。
太后是什么人?至少是上一届宫中最有心眼的女人。
那殷承乾要才华没才华,要能力没能力,拿什么与她抗衡?
果不其然,这厮在自己宫里闹起绝食来了。
我心里无奈的想。
罢了,等这场风波过去了,她回到家去,我就禀了父亲,上门提亲去吧。
这京中我是看明白了,那些高贵子弟,哪一个不是光看中她的容貌,现下她成了个丑八怪,性子还那么娇气,谁敢娶她?
我娶她好了。
至少齐元锦在我这里,还是这天下最好的女孩儿。
我也永远记得她最为可爱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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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承乾那厮还是给她招来了祸患。
太后的侄女孙妍媞死了,那群八婆找了些证据,非说是元锦杀的人。
说她喜欢太子,想竞争太子妃之位。
放屁,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她喜欢的分明是那个病秧子殷承夙!
可是,这事儿皇上拍了板,将她落了狱。
三日后就要将她问斩了。
我急的团团转,连夜去找了我大哥商议。
我大哥说:“不行咱们就劫狱。”
我说行。
我大哥说:“你去找一个与她身形相似的女尸将她从天牢里换出来。”
我说行。
我大哥说:“多带几个人,悄悄在她那间牢房里放一把火,把尸体烧焦,来个死无对证。”
我说行。
我大哥还说:“你替我给她带个话,就说,我愿意娶她,若是这次能够顺利将她带出来,我便不要这个世子之位了,带她去天涯海角隐姓埋名,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我:……
“行。”
倒也不是我不够喜欢齐元锦,只是,我大哥的确比我聪明太多了,脱离了周家,以他的谋略照样能够让元锦过的很好,我哪儿比的上我大哥啊,总不能叫她吃苦吧。
不管她现在毁容成什么样子,她都是最好的小姑娘,若有更好的生活,怎能让她受委屈?
终究还是我不配吧。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元锦我和大哥的计划,没想到她自己想了法子找狱卒将我叫去了天牢。
这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她被毁的容颜。
那年林家小姐婚宴上那冲上头顶的酒意就仿佛再次占据了我的理智。
那一刻,我只想将害她的人碎尸万段。
我告诉了她我和大哥的计划,她却摇头拒绝,反而交给我两封血书。
要我一封交给皇上,一封交给殷承夙。
那一刻,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小白眼狼,竟然没有一封是给我或者大哥的。
劝她不成,我憋着气离开,还是依她所言,将两封血书带去了皇帝和殷承夙手中。
殷承夙彼时还在宫中的庭院里生着大病,昏迷不醒。
我恨铁不成钢的想。
傻丫头,你看看你喜欢的人。
死到临头了,你还想着给他写一封血书。
可是他却这般柔弱,说不准还死在你前头。
怎么偏偏喜欢这么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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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始料未及的是。
最终,还真是她喜欢的这个病秧子瑞王救了她一命。
不过代价却是,她要嫁给瑞王,为他冲喜。
这殷承夙早有国师预料过了,他甚至都活不过二十五岁。
可是,她却仿佛求仁得仁,寥寥草草又风风光光的出了嫁。
罢了,大不了她以后成了寡妇,我们兄弟几个继续照料着她便是。
她活着就好,她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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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次求见了皇上。
虽然我官职不够,但好歹是护国公的儿子,皇上多少还是给了我几分面子。
我向他求请,愿意亲手彻查陷害齐元锦之人。
皇上同意了。
后来。
公主伴读之一的秦理儿找到了我。
她说她有韩书瑶陷害齐元锦的证据。
但是,要她帮忙出面作证,她还有一个条件。
她的父亲就是秦国师。
秦国师有预言,太子殷承乾有帝王之相,必定能坐上皇位。
她已经和太子达成了盟约,她们扶持殷承乾上位,殷承乾给她一个后位还有一个嫡子。
她说,如果我愿意从此效忠太子,她便愿意为齐元锦作证,并且殷承乾登基后,我必能加官进爵,成为他们的心腹。
没想到,我也有一天有机会成为从龙之臣。
就如同周家的祖上。
若是真如她所说,我以后在周家也能抬得起头来了。
也能配得上……
罢了,她都已经嫁给她心爱的男子了。
就让自己强大些。
至少不会在她的夫君去世后,仍然成不了她的依仗。
我答应了秦理儿的要求。
不过,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秦理儿在我的身体里中了一味蛊。
她说:“周廷尉,咱们现在立下了契约,若你有一天背叛了我,我便会让这只蛊虫渐渐蚕食你的五脏六腑,最终让你受噬心之痛而死,你可记好了。”
我笑了笑,我说。
“我周延亭做过的事情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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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元锦终于洗刷了她的冤屈。
揪出了幕后害她的韩书瑶和齐元依等人。
韩书瑶和她父亲韩太师被陛下押入了天牢。
齐元依连累了义王被驱往封地。
我也算协助了她,报了这一箭之仇。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齐元依竟然不是齐叔父的亲生女儿。
当年,小元锦的母亲过世,竟然也是这齐元依的母亲赵姨娘干的。
还好把她和义王赶回了封地。
不然不知道日后还会做出什么危害我妹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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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难料。
义王去往封地的途中遇了刺。
连带着他那个来得不甚体面的王妃赵盈儿也落得了个母子俱损,一尸两命的下场。
当然,我知道,这件事情是齐元依的手笔。
我是太子的人,自然也知道,她在离开京城前暗中和太子取得了联系。
为了除掉义王殷承翊,太子答应齐元依,以后可以给她一个妃位。
要么怎么说我那时候看不上太子这小子,从前还口口声声说非元锦不娶。
现在出卖自己的妻妾的位置以求皇位,已经越发轻车熟路了。
我很不喜欢齐元依这个女人,小元锦小时候提起她的种种作为时我就很不喜欢了。
我担心她对小元锦不利,可是,目前元锦还有那个病秧子也算太子的人。
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后来,齐元依的反水顺利的除掉了殷承翊。
她也被改头换面,成了太子的妾室。
太子大婚那天,我奉命带齐元依去天牢除掉殷承翊。
这女人变脸的样子真是让我瞠目不已。
不知为何,自从秦理儿给我种了那蛊,我的戾气越来越重。
尤其是知道殷承翊和齐元依一起给元锦下了不少绊子。
我索性用碎瓦片杀了殷承翊,然后将带血的瓦片塞回了他自己的手中。
杀了殷承翊之后,我甚至还想顺势杀了齐元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