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耀不但拥有进入权限,还拥有唯一的删除记录权限。
这让他肆无忌惮,偷窥着沈悬的一切。
他照常登入,逐一翻阅邮件。
有些只是简单批示,有些沈悬会认真分析,给出建议,当然也有发脾气要求整改的内容。
天色黑下来,办公室没开灯。
显示器白光,照着阿耀的脸,他笑得有些温柔,带点通身愉快的意味。
邮件里,还有沈悬的私人内容,包括医生和到处碍眼的李飞光。
文字最致命的效果,就是让人浮想联翩。
阿耀支着下巴,闭上眼,就能想象,沈悬在回复这些邮件时,各种样式的表情。
轻蔑的,愉快的,深思熟虑的,志在必得的……
这种感觉,就像黑夜里漂浮的萤火虫,轻拢一把,便在手心处。
阿耀抬头,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映着他虔诚的脸。
如刀刃,如走狗,肝脑涂地。
他轻车熟路登出,再上权限删除所有阅览记录,最后关闭电脑。
办公室唯一的光源熄灭,黑暗往下一沉。
阿耀就站在黑暗里,穿上西装外套。
像沈悬教他的那样,整理领口、领带,再一丝不苟滑到袖口,沿着边缘整理服帖。
最后,站在那里,把思念拉成遥不可及的影子。
夜晚将乱纷纷的欲//望烘托到极高处,理智落下来时,阿耀的车已开上半山。
他搬出去后,一直保持着克制、礼貌的探望频率,一周一次。
今天离上次看到沈悬,仅仅过去天。
阿耀觉得,他束之高阁的畸念,轰轰而动,即将坍塌……
沈悬习惯待在一楼小客厅,博叔正在给他手上的伤口换药。
沈悬运气实在算不上好,手心小小一个硌破的伤口,居然进了颗小沙粒。
没注意,就这样包裹着长了几天,开始发炎,鼓出脓水。
只能遭了一茬罪,割开冲洗,来回翻找,把个小洞弄成了大口子。
沈悬娇气,伤口又在手心,长得特别慢。
他讨厌去医院,特别是因为这么点破事,于是也只在家换药。
阿耀来时,他窝在沙发里,头发有点乱,手心朝上摊着。
不舒服加生气,让他看上去,气呼呼的,像个没要到饭的漂亮乞丐。
“阿耀,怎么来了。”沈悬在弟弟面前,特别在意形象,马上起身,用另只手刨头发。
阿耀放下纸袋,掩着心虚:“我买了甜梅子。”
他翻出个过于精致的小盒子,巴掌大点:“大哥,你放在屋里,喝药苦了,就吃一颗,没人能看出来这是什么。”
沈悬一阵窒息,时节变动,药换方子,又苦又怪。
喝完,他都想偷八哥的兔子糖吃!
每次惯性伸手摸到桌上,总能想起,灯下乳白瓷盘里,裹着蜜糖的梅子。
和光影里,一瞬不瞬望着他的阿耀。
阿耀把一整坛梅子,和个小盒,整齐摆在桌上。
“好,谢谢。”沈悬收着七零八落的心情。
阿耀摸向纸袋,手里握住个方正玻璃瓶,踌躇着不敢说话。
他的手很大,满掌裹住,用力时手臂青筋浮现。
沈悬敏锐,问道:“还有吗?”
阿耀又是那样,半抬头,收着下巴,上目线怯生生的眼神。
然后,他缓缓摊开手心:“大哥,我做的,你要不要试试。”
那是一瓶香水,掌心大小,棱角分明的正方玻璃瓶,黑色方盖,没有多余坠饰。
沈悬手伤着,心中好奇,招呼他过来:“你还会调香水?”
阿耀得偿所愿,接近他,看到他手心的伤口,满目心疼:“很疼吧。”
“问你话呢,什么时候学的。”沈悬不动声色收起手,用语气强调身份。
阿耀恍惚一下:“最近,学着玩的。”
沈悬单手顶开盖子,凑近闻了闻,味道说不上好,甚至有点古怪。
看见阿耀的眼神,他又不忍打击:“不错,清新自然,适合夏天。”
“小叶榕、苔藓、琥珀。”阿耀解释。
沈悬点头,心道:乱七八糟,果然古怪。
阿耀有私心,他就像阴暗处的苔藓,依偎在小叶榕下,慢慢环绕,长满,膨胀到不可忽视。
沈悬试着喷点在手腕上,再次轻嗅,其实还不错,是雨后湿润空气的感觉,只是非要说怪的话……太过缠绵。
像落雨时,开着窗,毫无遮掩纠缠的身体,散发出的欲//望的味道。
沈悬暗咬下唇,耳背红了。
阿耀黑黝黝的眼眸,舔舐般绕着他的手腕,流连忘返。
那双手,指骨修长,腕骨完美。
握住,轻轻一拽,整个人就会落入他的怀抱。
阿耀呼吸紧了紧,眼底的缠绵与惆怅,满得快要溢出来。
沈悬抬头,他迅速撇开脸:“不早了,大哥,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沈悬被雨后香包裹着,本以为清淡的味道,变得浓重又热烈。
阿耀不敢回头,几乎落荒而逃。
他快步下楼,穿过客厅、餐厅,连博叔与他说话都未回应。
尽管沈悬在一寸一寸剥离,而他却在一寸一寸沉沦,再多一秒,他就会被淹没,死在那片沈悬抽身而去的泥沼中。
黑色奥迪,急速冲下半山……:,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