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手再次翻了个白眼,嘟囔:“是啊,哪个乡下人会去呢?要是他们去考试,陛下说,我们村里还得给出钱,说是什么考试路费。稀奇!幸好他们压根看不懂,省点钱。”
布尼尔连声附和,又和副手闲聊了几句,将布告上的内容全看尽了,才不动声色地返回了父兄身边。
回到家的时候,他直奔二姐贝琪的屋子,一拉开门,就说:“姐姐,我打算离开家乡,去参加选拔官员的考试!”
贝琪正沉迷在安娜的小说当中,闻言吓了一大跳,连忙站起来,把他拉进屋子里:“布尼尔,小声点!”连忙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布尼尔把自己的打算全讲了。
贝琪皱眉:“你和的婚期近了,父亲和母亲绝不会同意的。”
布尼尔略带稚气的清秀面容上,露出一个冷笑,眼里燃着熊熊的火焰:“贝琪,我已经辍学了。我已经认命一回了。可是,时代变了,姐姐。这一次,我要为自己的命搏一搏。只要考试中了,哪怕是最初级的村官,我也能自谋其力,发挥所学。总剩过讨好一个老寡妇,在她手下讨点残羹剩饭,从此靠收账过活。”
他那颗眼角下的痣,都因这点野心和不甘心而生动起来。
贝琪怔怔地望着弟弟叹了一口气:“我支持你。如果你真有这样的打算,我这里还有一点我做针线活攒下的私房钱”
他宽慰贝琪道:“贝琪,你不要操心!我以前读书的时候,靠给有钱的同学抄书,给小报撰稿,也攒了一点钱,去一趟的路费,我自己还能出得起。”
贝琪听了,只得握了握他的手:“那么,我只得祝福你。但是,如果你一旦考不中,父母必仍是要为你谋一桩得钱的亲事的。”
布尼尔道:“我知道。我只一条路了。因此,我并不后悔。我所忧的是你。贝琪,你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回来的时候,我在马车上,听父亲对哥哥谈论家中姊妹。父亲并不看好你,说如果这次舞会,那位少爷看不上你。那么,他就要打发母亲,给你张罗着谋一桩乡下的亲事了,甚至,父亲早已看准了一个有钱的老庄稼汉。”
贝琪勉强笑了笑:“你操心好自己罢!马上就要参加舞会了,说不定,我也真能在这里得到一个当‘阔太太’,离开乡下的机会。”
姐弟俩又说了一会儿话。
布尼尔走后,强行撑着的贝琪浑身没有了力气,顺着墙根坐下,望着楼下似乎重新燃起了一点儿希望的弟弟,想:他是男子,多好啊。
婚姻永远不是他唯一的出路。
一旦有机会,就能振翅而去。
贝琪抱着那本《黑面包》,一动不动。
在苦闷的岁月里,她靠安娜的书,激起了心气,也曾经想法设法,通过那些传到乡下来就早已过气,却仍旧被人当作时髦象征的小报,收集安娜的只言片语。
真想见见安娜啊。贝琪怔怔地想,如果是这本书的作者安娜,会怎么做呢?
痴痴地想了许久,黄昏了的时候,贝琪仍是站了起来,将安娜的著作全都裹起来,放到了箱子的最底下。
她凝视了镜子里的自己许久,涂上脂粉,整理发髻,换了一身参加舞会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