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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在屋子里饿了好几天的二妹,这才能够吃上饭了。送饭的嫂子劝她多吃,否则,哪里来的力气当烈女。又送来好衣裳,劝二妹穿着。

隔着门,二妹似乎又看到了那张似乎代表着她一生中各种未知的神秘的命运的大花脸,在来来去去。

二妹摸了摸肚子,更鼓了一点。她忽然麻木到坦然了。

哦,她想,或许是像那些婆子说的,进烈女祠,比下辈子当猪好一点。于是,她把衣服穿了,把饭端起来吃了。

过了半个月,到了那特定的好日子。

这种要出新烈女的日子,烈女祠才会大开其门,男男女女都无顾忌地在烈女祠外面看热闹。闲人来了,连近日到这里的外乡人都来看了。

戏就在烈女祠里摆。

先是请了巫婆神汉,再是请了十里八乡据说技艺高超的艺人领节奏,混在一起,由一个最出名的神婆带着,点起香,“吾神吾神”地唱跳起来。

神婆神汉们搭台唱戏的后面,接近着烈女祠内堂门口,门槛上并肩坐着祝家的六少奶奶和乡下的王二妹。

鸠酒、白绫、刀。都摆在了她们面前的一个香案上。

眼前的祭神舞,还浮浮夸夸跳,衣袖扬起,袖子甩着。

诡秘非常的乐声里,舞者猛然回首,做出一幅幅五彩斑斓格外狰狞的油墨花鬼脸,是那二妹做了几次噩梦的那种。

“啊!”二妹忽然惨叫了起来。大家都被她吓了一跳。一个祝家的婆子打了她一下:“叫什么!”

苍白又瘦弱的六少奶奶柔柔伸手拦住婆子:“这舞是有点吓人。这个女孩子她叫做二妹?年纪比我还小呢。”

祝家的婆子不说话了。

祝家的六少奶奶坐得离二妹近了一点,轻轻问:“你在看什么?”

二妹没有回答她。她的双眼盯在地上。

六少奶奶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也愣了一下:

阳光射下来,神婆、舞者的影子印在地上,扬起的灰尘里,影子因幅度变化过大,扭曲畸形,似乎是颠倒的。

而烈女祠从门口到里面一列列排开的可怖的塑像,印在地上,影子也是颠倒的。

忽然,似乎刹那颠倒,烈女祠里鬼做人,眼前的油墨大花脸,人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