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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过了几天,竟没有传出什么烈女祠长明灯熄灭的消息。

但此后,谁谈烈女祠的传说,二妹就呆站着听。越听脸色越坏。

于是,私下里,就有人悄悄议论起二妹了。

二妹是被欠了平阳县一个地主租子的爹,卖给梁家的。

梁二嫂子花了一升谷子,给她三岁的儿子买来了这个比他大十岁的媳妇。

二妹是老实人,为了还爹的债,在梁家很勤快,拉磨、打草、劈柴,捡粪浇田,修补烂泥墙,拉牛套梨。

样样做得。

梁家的族人见了,都夸她比大畜牲还中用,比雇农还吃用得少。

但是二妹太喜欢笑了。于是就犯了错。

她看见走街串巷的一个货郎,生得真俊。还像是熟人,二妹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见小丈夫跌跌撞撞叫她姐姐,她又笑了一下。

当晚,邻居家就听见梁二嫂子叫了几位族人,家传出了半宿的打人声、惨叫声。

拨浪鼓摇了半晚,二妹被打了半晚。

第二天,二妹跑了。往家里跑。

一双小脚,跑也跑不远。没跑多远,就被带回来了。于是接着打。

打不死,二妹还是跑。

跑到第三次给抓回来,这次,梁二嫂子没有打她,只是告诉二妹:她爹因为欠了地主的租,怕被扒皮,早就卷铺盖跑了。她娘被地主的狗腿子打死了。她要是敢回去,就是被地主父债女偿,卖去娼门的结果。

老乡们证实了这件事。

梁二嫂子带着二妹去了一趟平阳县。远远看见二妹家的茅草屋,烂泥墙,倒了一地,周围臭烘烘的都是苍蝇、粪便。再也不见她爹妈的影子。

二妹此后就再也不笑了。也再没逃跑了。

二妹这样一个人,为什么最近听起烈女祠的传说?

人们就私下猜测:因为她的小丈夫病了很久。

不知道梁家的小儿得的是什么病,只是整个人躺在床上,脸比黄莲苦,干瘦得慢慢像是一小株脱水的豆芽菜。

梁二嫂子延医问药,都不顶用,只能勉强拖着。

这年头,药是最贵的,而大夫出诊一次的价钱,寻常人家都不大敢请人上门。家里如有个病人,又不想让人等死,那散尽家财,就是迟早的事。

人们见了梁家小儿的样子,都说不中用了,就开始开二妹的玩笑:“你是不是闯了烈女祠?那可就要进去当烈女了。你看,你到时候要塑什么样的像?是要吊死?还是烧死?”

二妹听完,惨白着一张瓜子脸,稀疏发黄的头发又掉了一把,做活越发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