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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袭人打发手下的小丫头来问,说宝玉看光还亮着,问林妹妹睡了没有。

紫鹃看了看还在奋笔疾书的黛玉,连忙劝她休息。

黛玉不回答,也不停笔,魔怔一样,只顾含泪书写。

紫鹃无法,只得叫小丫头等一会。

过了一会,大概是人一多,声响惊动了老太太,鸳鸯也叫人来问了。

紫鹃只得再去催。

黛玉听到老太太问,才提着笔,把纸墨收起来,就此休息了。

此后情形持续了大约半月,黛玉连作诗都推辞了,茶饭不思,一门心思写什么东西,只悄悄的,连宝玉都不告诉。

雪雁失口向人调笑“姑娘做起八股文章了”,还教黛玉恼了半天。

因为经常不听劝告的熬夜,多咳了几次,老太太疑心她病重了,又急得险些去请大夫。

虽然重视至此,笔头却慢。暮春都渡尽了,天气逐日炎热,黛玉才算住了笔。她一手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薄汗,一手将笔一推,怔怔的,长出一口气:“罢了罢了,自此后,可罢了!”

紫鹃正巧端着解热的粥进来,一听这话,取笑道:“什么‘罢了’?姑娘不考状元了?”

黛玉倪她一眼,负手而起,笑道:“我要是当了状元,头一个收你做锣鼓手。这样大的嗓门,正合日日地给我吆喝开道。”

紫鹃见她这调笑起来,便知她是“好了”。放下粥,一边开纱窗散热,一边说:“我呀,做个锣鼓手又何妨?只求姑娘别学宝二爷发呆性,叫我做了个呆官的锣鼓手。”

又去看桌上的文稿:“姑娘到底做出了个什么不得了的文章来?”

黛玉脸上一红,连忙去护文稿,不叫紫鹃看:“好姐姐,可看不得。”

紫鹃说:“不看就不看,让看得的人看。我原也只是个丫头,哪里配呢。”

黛玉急道:“哪里是这话!什么配不配,便是宝玉,我也不给他看的。”说着眼圈一红,道:“我只当你姐妹,你、你却说这话”

紫鹃这才正色道:“姑娘既知伤心,怎知我看姑娘茶饭不思地,就不伤心?我也罢了,姑娘也要想想老太太那日急得怎么样。姑娘要写什么,谁还拦着?只是再不准为了篇文章,耽误吃饭吃药休息了。”

黛玉这才知道她意思,感念她用心,含泪应下。原想再看几遍文稿便收起来,也就放下了,拿卷小书压着稿子,饮罢粥,就随紫鹃出去用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