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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父亲苦苦哀求,才放了叔叔一马。

叔叔自己却不在意,一瘸一拐地,对父亲说:“反正我不是那块料,我继续喝酒去啦!”

后来,祖父去世了。

父亲娶了母亲,升到了兰台寺大夫,奉命出为巡盐御史。

叔叔却还是一个人,他比父亲小了七岁,早就年逾不惑,却依旧孑然一身,无儿无女,无妻无妾,镇日巡风探月,四海闲游,结交三教九流。很少有着家的时候。

到最后,连对他希冀最深的长兄也绝望了。只当没他这个弟弟。

父亲说叔叔是个第一等的浪子。

我却从小挺喜欢这个叔叔。

他逢年过节,但凡回来,就给我带各种各样的玩意儿。

弟弟还没夭折的时候,有时连弟弟都拉我一份。

那一年除夕,天上在下小雪。叔叔似乎又在外做了什么叫人生气的事。回来的时候,被还在世的祖父拒之门外。

他在雪里站了大半夜,最后还是走了。却还记得托人悄悄给弟弟和生病的我,带了一个有趣的西洋瓷兔儿爷。

尽管这些玩意儿,都被母亲看做是不淑的东西,收走毁去了。但我还是记得。

“叔叔,你也要好好的。”我告别了。

叔叔微笑:“恩,都好好的。”

这一年,我七岁,失去了母亲,告别了父亲,满怀忧郁悲伤,跟着外祖母家的人,乘舟北上。

第3章 三

外祖母家果然像母亲说的,与别家不同。

朱府高门,人烟阜盛。

看来往的仆妇行人,都是吃穿用度不俗的模样。风情举止,悉与江南迥异十分陌生。

这是母亲前半生居住的地方。

我心里忽然十分惶然。

外祖母鬓发如霜,举止神情与母亲六分神似,一叠声地喊“心肝肉儿”,见了我就嚎啕大哭。

舅母嫂嫂,姐姐妹妹,音容笑貌都温柔亲切,拉着我不住口的夸,关怀非常。

她们的眼睛似乎都是温和的。

林家一向血脉单薄。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亲人,我想。希望他们都喜欢我。

他们问什么,我便都一一答过。一一应下。

直到我见到了宝玉。

那天晚上,我独自坐在屋里。提着笔写字。

一笔,两笔,三笔。

怎么模糊了?揉起来丢掉。

一笔,两笔,三笔。

怎么又模糊了?

为什么他摔了玉,都霎时变了对我的脸色?

为什么外祖母说:“你如今怎比得她?”

只许他有祖母吗?只许他有兄弟姊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