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镇抚司的地牢潮湿阴暗, 为了妥当起见有大半埋在地下,只留着一个两掌宽的气孔。
桑樵醒来的时候有些迷糊,朦朦胧胧地朝外头看, 隐约可以看见外面天幕漆黑, 还有闷雷轰隆隆地不绝于耳,震得铁栏杆都在微微颤动。
他不敢再睡了。
这几天一直被关在这里, 所见不过那四四方方的一片气孔。天亮了睁眼, 天黑了睡觉,浑浑噩噩地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自从到了京城高中状元, 再到后来做了江家的乘龙快婿之后,他也算是苦尽甘来, 吃的用的都是拣顶好的。果然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易难,被简简单单地这么一关,除了有狱卒送水送饭不闻不问, 他就丧了大半的斗志。
这种日子容易丧失心智,过久了简直让人发疯。
桑樵仰着头, 呼吸着空中的弥漫的一点点水气。其实他老早就明白,皇帝对他的信任和恩宠不多, 说淡就淡了。他必须靠着净土宗的人手不断的做些事情,才能在这个波涛诡谲的朝堂上站稳脚跟。
外头雷声阵阵, 雨点渐渐大了起来。地牢里已经看不清什么了,高高悬挂的油灯不住飘摇,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桑椎迫切的希望发什么事,只要打破眼前这种叫人窒息的安静就行。
周秉就是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随行的两个杂役把灯笼挑的高高的, 可以看见周秉穿着一身绣了崖水纹的藏蓝曳撒,整个人看起来又精神又气派, 连这个阴暗的地牢仿佛都光彩了几分。他微微笑着,脸上有一种招人恨的和煦,“我来看看你,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桑樵心中浮起一丝虎落平阳的酸楚,“如今你很趁意吧,把我踩在泥地里就这么高兴?也许明儿皇上就会放我出来继续办差,谁知道圣意将来如何呢?”
周秉已经领了旨意,所以对桑樵的外强中干很看不起,“皇上的确看重你,你千不该万不该生了歹意,那净土宗是那么好压制的吗,就不怕玩火自焚,到时候更不好收拾?”
前朝的时候,净土宗猖獗起来可以把一州一县的人都裹挟了,那些信众想吃了迷药一般生死不惧,对净土宗的人奉若神明,朝堂的种种律令在那里如同一张废纸。
周秉可以理解皇上最初的做法,无外乎想借助净土宗的名头捞些钱财,好培植自己的力量,用以对抗那时肆无忌惮的冯太后。但绝不会容忍净土宗一味长久壮大,只要时候到了就会第一时间下手了结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