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默许他做了净土宗的宗主,坐视他慢慢收拢净土宗散落在民间的财力物力,其实最终目的不是想给自己找麻烦,而是找准机会一举歼灭。可惜滋生了野心障了他的双眼,竟然看不清局势,还妄想挽救。
于是一个小小的坑就把他打回了原型。
半梦半醒之间,桑樵依稀回忆起江州的那条接通海岸的河。河边有大片的白色滩涂,有老旧的渔船,永远有人在不远处晾晒海货。空气当中有浓重的鱼腥味,即便抹了厚厚的海盐,苍蝇还是能在剖开的鱼肚子上下蛆虫。
桑樵在刚刚有记忆时就没了爹娘。
他的亲生父亲是个打鱼的,海上讨生活的人命贱得很,一场大风暴就是灭顶之灾。得了音信的阿娘哭得撕心裂肺,却还是唤不回活人。转身得了风寒,家里断了钱财路,连像样的汤药都买不起,不久也没了。
年幼的桑樵饥一顿饱一顿地长到十二岁,跑到码头上当帮工,人家嫌弃他力气弱,不肯要。被在店里巡视的大盛魁东家谭福保一眼看中,带回了家。虽然没有正经名分,但大家伙都认为桑樵是谭福保的养子。
那大概是桑樵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没有饥饱干扰,可以念书识字,还有谭家的女儿谭五月前前后后地跟着跑。
尽管开蒙很晚,但是桑樵在读书上展现出惊人的天分,不过五载就比得上很多苦读的人,十七岁时中了江州乡试的头名。谭福保很得意,周围的人也恭维谭福保慧眼识珠,这么早就挑好了小女婿。
谭福保年轻时娶的是个耕读人家出来的姑娘,与妻子伉俪情深。奈何妻子年纪轻轻就没了,谭福保也没有再娶,就这么一个人胡乱地把女儿拉扯长大。毕竟是走海船的,利润丰厚风险也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尸骨无存,谭福保想早早地找一个上门女婿在家里养着也很正常。
谭五月和一般闺阁女孩儿不同,天生有一种不输男儿的英气。桑樵心里很喜欢,但也没到非卿不娶的地步。也记得谭福保是自己活命的恩人,在江州这个地界,自己要是有别的想法,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等会试过后,桑樵再次得中头名,这时候别人投过来的目光已经变得非常炙热,有很多人明里暗里地打听他可曾婚配。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桑樵说自己父母双亡,家中没有能做主的长辈……
在京城等待殿试的前两天,时任吏部尚书的江怀允给他派了帖子。
那天晚上,穿着一身常服的江尚书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桑樵一番,仿佛在盘点什么。桑樵很敏感,觉得自己像是案板上待价而沽的猪肉。
果然江尚书没有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来意。他家中有一个待字闺中的独生女儿,因为生来体弱,不想嫁到外地去吃苦,所以想找一个家事清白的夫婿。成亲之后,小夫妻依旧住在江家。作为交换,江尚书会大力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