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燕林并不是骄奢成性的人,但的确已经很久没有嚼过这种又干又硬的东西了。啃了一会就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强迫自己慢慢咽下去。
他什么苦都吃过,这些算不了什么。小时候为了补贴家用,还曾经在大冬天里赤脚上山采集草药。浑身上下都生满了冻疮,稍稍一动,伤口处就又痛又痒,到第二年夏天来的时候才渐渐长好。
军户的贱命从生下来就是注定好的,但他不相信。凭着一腔孤勇和好使的脑子,他从底层爬了起来,甚至比大多数同辈都要混得好。短短十年,就拥有了别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财富,拥有了自己的私家卫队……
但一切都戛然而止。
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快得让人招架不住。尤燕林这时候才有空慢慢想自己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连本地百姓都不知道的小革岭天坑最开始到底是怎么被人发现的?
小革岭天坑里的田地倾注了尤燕林大部分的心血,甚至比他的亲儿子都要紧。这些年他像是老虎守着珍宝一般半点不敢懈怠,就是想这个聚宝盆多给他产出一点粮食,那他的退路就更加有保障。
但只是短短的数天就被人翻了个底朝天,天坑被生人摸到家门口。豢养私兵的事败露,自己多年的刻意隐藏也显现人前……
参将又递过来一只烤好的面囊,散着淡淡的麦子甜香,低声劝他吃一点。
尤燕林把面囊掰碎了没有吃,忽然问,“你把家人们都安排好了吧,说在什么地方汇合了吗?”
参将满嘴巴的面饼,含糊地应了一声,“派人去送信了,应该还来得及……”
尤燕林感叹了一声,抬头望着夜空中几点寂寥的星辰,“咱们是近二十年的交情了,光屁股的时候就搅在一起玩。没想到要老了的时候还要你跟着我颠沛流离,是我对不住你们这几个老兄弟!”
天边即将蒙蒙亮,参将忽的看见尤燕林鬓边的几缕头发竟然变得灰白,顿时就有些不忍,别开头把一盏滚烫的茶灌了进去,“说什么对不住,这条道都是自己选的!”
尤燕林回头看他,眼里神情莫名,旋即转开目光对着大家。
“从前乡里的先生教过我许多,我记得的不多,不过有一句事不秘则泄我是记得最清楚的。所以小革岭天坑的事从开始到最后没有几个人知道,就是你们这几个老兄弟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信你们,不过你们说说看……是谁给那些京城的官老爷泄露了我的底细?”
坐得近些的几个心腹面面相觑,彼此之间的目光都带了一丝警惕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