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庾湘兰也没了命,当晚守夜的两个老仆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只看见漫天的火光,只听见高墙内有女人尖利的哭声。
周秉看着一脸木然不敢置信的王观,难得浮起一丝同情。
“你为了名利害死那么多婴孩,结果自家也被人报复得底朝天,连人带几辈子经营的家产都被烧得精光。你从前不是见人就哭诉自己子嗣艰难吗,现如今中了你的口,你一个子嗣都没了……”
王观心口像是被铁锤击打,靠在墙角大口喘气,“不对,不可能,我还有一个儿子在外头念书……”
周秉摇摇头,“对了你那个明年准备下场考秀才的长子,本来没有在内院休息。大概是听到动静后急于救人,或者是慌不择路,跑出来的时候不慎跌倒在水池里。等天亮时候被发现时,也没了气儿……”
恐怕阎王爷亲自上门索命都没有这么干净利落。
王观满眼骇然,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咔咔”声,仿佛是一口气接不上来。好久之后才听见他呜呜地哭了起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周秉垂下眼帘,目光低沉。
“难为庾湘兰一个纤细女子怎么干了这么多的事,看来她真是恨毒了你。你生生要了她两个亲生孩儿的命,给她接生的稳婆说她这辈子都休想再有子嗣。又彻底伤了身子,能不能活过明年春天都是两说……”
兔子惹急了都还要啃人,更何况是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
周秉眼里有嘲讽,“不过也怪你们王家的名声太坏了,听说当晚火势初初起来时,周围听闻音讯赶过来的邻居竟没有一个主动上前帮忙。最后还是官府派人送来水车,却为时已晚……”
也难怪,人心是最难聚拢的东西,散起来更是朝夕之间。
苏州府每年都要走失好些个童男童女,这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有人稍稍一联想就疑心那些孩子是被十珍堂的人捉去剥皮去骨,弄到类似八繁膏之类的药丸子里入药了。
这道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传得越来越出奇。
十珍堂红火了多久,如今就要清算多少年的旧账。但凡有点身家地位的人都到知府大堂请愿,要求将十珍堂历年的账本全部查抄,所有相关人员一律羁押,看能否查出几桩旧年悬而未决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