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湘兰忽然从浑噩当中清醒了一下,立刻扯着嗓子大喊,“小红你过来守着我,不准这个老妖婆给我灌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赶快去找大爷,就说有人要祸害王家的种苗……”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却是只有近前的几个人才听得清。
等在帘子外头的王观冷冷地撇过头,望了角落里的小红一眼。
怎么形容呢,就像石头缝里的蜥蜴,眼神都是冷冰冰的。
小红似乎胆子很小,畏首畏尾地哆嗦了一下。见实在躲不过,才毛毛躁躁地噗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莫名其妙地大声喊冤,“大爷,真不关我的事。这半个月我连门都没有出,姨太太闹肚子真和我不相干……”
庾湘兰半夜开始闹起来,她们这几个贴身伺候的全部被圈起来了。有人在嘀咕,说大户人家这种事多了去。只要妇人生产时遇着麻烦,总要把种种不顺发作在底下伺候的丫头婆子身上。
本来窝着一团火的王观被这个蠢丫头的言语逗笑了,脸色也和缓许多。心想自己实在太过多疑,也许真的只是遇巧。
“谁怪你了,这都是我王家的命。我屋子里的人每每怀了孩子都是这个下场,除了大太太生得稍稍顺利些,其余都没了,我王家也不知道挡了哪路神仙的道……”
说到伤心处语气里有悲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小红一脸同情,拿着衣袖偷偷擦眼角,心里却忍不住想冲上前去挠花男人的脸。装模作样的伪君子,老天爷怎么不当头劈一道雷下来。
这些话只敢在肚子里转,老实地配合低头,嘴里嗫嚅着,“我……我去劝劝姨太太,大爷也是为了她的身子骨好。这回没了还有下回,要是人没了就真在什么都没了……”
王观似乎有欣慰,赞了一句,“难得你比你主子通透……”
小红一进屋子就险些被漫天的血腥气给熏倒,却根本不敢显现出来。
屋子里除了外头请的稳婆,还有那个哑巴婆子在场。她前些时候无意发现过,这婆子身上有功夫,她没有把握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能悄无声息地把人拿下。
她在女牢里见惯了犯人的装腔作势,这时候信手拈来,几乎是哭着趴在床沿,上气不接下气,“姨太太你清醒些,总要把小少爷生出来才能完事。现下你出了这么多的血,小少爷估计待不住了。你千万要使出力气,别睡着了……”
稳婆忍不住翻白眼。
这是从哪里找出来的棒槌,什么叫生出来才能完事?产妇让人这么莽撞的安慰,只怕死得更快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