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五月听出他话语当中的一丝怜惜,宫宴上的满心不耐忽然就被抽空了一般,整个人像泡在温泉水一般暖洋洋的。
她低了头掩去眼中的水意,几乎是辩驳一般说话,“我当一天周家的媳妇,就会尽一天周家媳妇的义务,总不会当着外人丢周家的脸面……”
周秉现在擦亮了眼,已经分辨得出哪些是女子的真心话,哪些是女子言不由衷的硬撑,就微笑着闲话,“我只有小半个时辰耽搁,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嘱咐?”
谭五月抿着嘴,心想这人脸皮厚得像城墙,说得别人好像是特特等在这里一般。忽地担心这人在外头当值饿肚子,回身把桌子上的一个手帕递了过来,讷讷地,“里头有玫瑰窝丝糖,还有拌了蜜饯的山楂糕,吃起来比外边的味道格外要好些……”
空气当中顿时有什么东西稠密了起来,就像远处偶尔飘来的一股桂香。
周秉心头也像开了花,这趟到底没有白来。
他顿了顿 ,腔子里有无数的话语,思绪也乱得厉害,好像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答案在眼前,几乎是触手可及,仔细琢磨时又飘忽不在。但现在实在不是好时候,地点也不是很相宜,掏心窝子说肺腑里的话实在不适当。
谭五月性子慢,这时候也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主动。又想到这人可不比从前,多得是玲珑手段,怎么会稀罕这点吃食。一时间患得患失,又觉得自己在丑人多作怪,一时大感羞惭,嘴角也跟着落了下去。
周秉不错眼地盯着,立刻就察觉了她的幽微心思。知道这女人极要脸面,赶紧正了正脸色转移话题。
“正巧肚子饿了,刚好可以拿来垫底。这行宫虽然比不上皇城严密,可也不准随行扈从用明火煮吃食。大家伙又担心当值的时候如厕,所以都只敢吃个半饱……”
谭五月面上的神色就自然许多,“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看这些点心做得格外精致,你在家里又喜欢吃甜的……”
也许是夜色太过温和,使得谭五月也少了从前偶尔流露的忿恨,多了些豁达。
周秉还想说几句贴己话,耳朵忽然就不自觉地动了一下。
他吸了吸鼻子,敏感地觉得空气中有一丝难以觉察的燥热。又抬头望了一眼,远处宫阙静谧安然,璀璨华美的各式灯笼和天上的月色云层浑然一体,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