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得水冷笑,“不杀牛羊猪狗,没说不能杀人。更何况是这等人人得而诛之的恶人,竟然敢藐视我净土宗的权威,就是死都是便宜他们了!”
在这些人的眼中,人命竟低贱于猪狗。
周秉的眼睛慢慢眯细,忽然就笑了,“不知道你们一道赚了多少银子,让你如此愤恨难平?”
余得水脸上像挨了一巴掌,愣了一下才回答,“据我所知,应该有上万两。本来说得好好的,这笔银子大家都不忙着分,拿来赈济乡民修建庵堂,收留无家可归的幼童和乞丐,没想到他们忙着花天酒地贪图享乐……”
周秉的胳膊肘支在扶手上静了一息,又问,“既然你们获利甚重,怎么西城楼守军营军士蔡一德家里竟没有多少现银,连安葬的花销都是营里垫付的?”
昏黄的灯光像一把刀,把青年的脸照得半明半暗,有一种锋利的凛冽。
余得水无畏地望过来,“这些当兵的开销大,手掌心跟装了漏斗似的。今天请吃酒明天请看戏,我怎么知道他的银子花在什么地方。再则我幼年行走在外,回到江州的时日不过一年,他们前头走了多少货实在不清楚!”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了,几个人慢慢出了地牢。
外头已经是深夜了,走在前头的周秉呼了一口气,“我倒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把余正富的亲爹埋在余小莲棺材的下头,难怪我们找了老半天都没发现尸首!”
纪宏心有余悸,“这回出来真是开眼,难怪别人常说江湖上藏龙卧虎,好多人都是深藏不露。这个余得水要不是差了点运气,恐怕早就虎入山林无影无踪了!”
周秉就偏头瞟了一眼谢永。
谢永的脸在黑夜里立刻涨红了,不自在地抿嘴,“要是前天领路的那个老妇不逃走,兴许还能问出点什么……”
可惜一时大意,让人给溜了。这会子想起,那领路的老妇总透着一股不寻常,肯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县衙的前后院都空落落的,马县令早早把家眷送到了乡下,所以里里外外都是北镇抚司的糙汉子。周秉盯着远处,手里抓了一根枯萎的草枝,“你们说……这余得水说的都是实话吗?”
纪宏正在闻一朵奄奄的玫瑰花,有些诧异地抬头,“杀人大罪他都认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再说那几个人的罪责一经查实,多半也是杀头的死罪,用得着再撒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