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当中是湍急涌动的漩涡与止息不住的风浪, 夏卿欢的呼吸骤然开始急促起来。
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原本颀长挺拔的身子此时摇摇晃晃着竟显得那样单薄而羸弱,感觉都不需要借助什么外力,再晃荡两下自己就要就势倒下去了。
但是夏卿欢不会让自己倒下去。
眉头紧皱着抬起手来,探到上方的储物架上,看也不看地胡乱地搜寻着。
架上原本排列整整齐齐按着大小排列的瓶瓶罐罐一下子就被翻得东倒西歪,放在最中间的那个已经被夏卿欢珍藏了多年精心呵护的手办都被碰得摔倒了地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
夏卿欢像是全然没听见似的继续地翻找着。
越摸越烦躁,就在他游走于爆发的边缘眼看着要越过那条红线的时候,夏卿欢摸到了一个白色的塑料药瓶,急迫地将它拿了下来。
艾司唑仑。
一种精神抑制类药物,夏卿欢之前曾服用过一段时间。
不过因为这款药物对夏卿欢的副作用有些大,而且长期使用还会叫人产生依赖性,于是在何大夫的建议下,夏卿欢在近期已经开始尝试着停药了。
但是现在,他却又不得不重新将它翻出来。
咽喉像是被一双索命的手给紧紧地扼住了一般,夏卿欢仰头将药片吞下去的瞬间,一行滚烫而清澈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顺着下颚线滑落到了桌面上。
在落针可闻的寂寥中,发出了一声轻微地“啪嗒”声。
服下药物之后的夏卿欢清楚地知道在接下来的十到十五分钟之内,自己一定会经受一波来自药物副作用的煎熬,于是自觉地走到沙发前坐下,轻轻抱起了手边的抱枕来,整个人像只柔软的猫一样地窝进了沙发里。
果然,不出一会儿,熟悉的昏沉感袭来,夏卿欢摘下眼镜丢在一旁缓缓闭上眼睛,额头抵在怀中的抱枕上。
按照之前服用药物之后的一系列经验来看,夏卿欢脑海当中的一切思绪和记忆应该很快都会被药物所清空,荡然无存。
但偏偏,此时此刻,江颂的声音就是那般顽固地挥之不去,梦魇一般纠缠着夏卿欢敏感易碎,已然经不起半点折磨的神经。
恶劣地,无休止地,故意地,想要将他彻底击垮。
【我说我下次会自己买,你不用这样为我费心了。】
【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这种小事我自己记着就好。】
【你总这么事无巨细地照顾我,别人瞧见了会说咱们俩小话。】
【对你对我都不好,没必要。】
……
也不知究竟是为何,耳边江颂说话的声音被莫名附上了一种怪异的回音效果,听得夏卿欢极其难受却无法言明,像是置身于无尽的山谷,摇摇欲坠。
脑海之中,江颂那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脸是夏卿欢此时所经历的全部痛苦的根源。
那是一张写满了抗拒与疑惑的脸,夏卿欢无法接受江颂居然会用这样的目光看待自己,像是在看待一个与他毫无关联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