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心里小小地悸动了一下,对着扇子正发愣,忽然感觉身旁的夏卿欢翻了个身,原本背对着江颂的他这会儿叫江颂看见了正脸。
夜灯不算亮,昏沉黯淡的光影里,江颂看到夏卿欢的眼睫轻轻翕动了两下,或许是在做梦吧。
被咬伤的那只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搭在枕头上,白色的纱布还缠着,明明嘱咐过要是血液凝固了结痂了就把纱布拆下来,别让伤口一直闷在纱布下面不透气。
但看样子夏卿欢还是忘记了。
别看平时在队里人五人六靠谱得不像样子,天塌下来恨不得都得找夏卿欢顶着才安心。
但其实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他也会有迷迷糊糊忘东忘西的时候,也会有放下所有防备睡得像只小猫一样的时候。
恍惚间,江颂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夏卿欢这个人如此的生动而真实。
用生动形容身边的大活人属实冒犯了些,但是没办法,在此时此刻江颂的心中,或许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词了。
在走进这间房间之前,即使已经与夏卿欢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但在江颂的脑海里,每每提起夏卿欢,他更多时候想到的却依然还是那个隔着屏幕,隔着茫茫人海,坐在赛场之上,被千万人欢呼尖叫着碰上神坛奉为圭臬的夏老板。
靠得近也靠不近,看得见也看不见,永远是那般影影绰绰地飘忽于现实与幻象之间。
而现在,夏卿欢在江颂的眼前渐渐变得清晰而具体,他万人瞩目的强大和无人知晓的脆弱江颂也都已亲眼领略过看见过,情绪波动而复杂。
或许会因为这些事与夏卿欢拉近更多的距离吧,但是说实话,比起拉近距离,江颂更希望夏卿欢健康。
左右不过二十三岁,不应该被这漫天的压力压得心理都出了问题,甚至喘不过气来。
蹁跹的思绪之中,江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缓缓伸出手去,停在了夏卿欢搭在枕头的那只手上。
大概是想帮着夏卿欢把纱布解开,这样一直捂着对伤口不好,结果才刚把手放上去还不等用力,江颂忽然感觉夏卿欢的手抖了一下,紧接着,夏卿欢呼吸也变得有些凝重。
“江……”
声音带着几分睡意未散的惺忪与喑哑,估计是梦话吧,但是才刚刚说出一个字来,夏卿欢就也同时睁开了眼睛,迷茫地转了下头,似是被自己的梦话给吵醒了。
在与江颂对视的一瞬间,目光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没有了平日里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镜作为遮挡,一双深棕色的长眸所流露出的情绪似乎要比以往更为赤露而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