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里面是一汪淡淡的血红色的水,周芜的头埋在血红色的水里面,一幅画面和驰珝记忆中的场景几乎重叠了。
年幼时的那一个午后,其他事情几乎在记忆的长河中模糊暗淡,但是那件事情却如同刻骨铭心一样,永远让驰珝忘怀不了。
芮熹亲手用美术刀开了她手臂上的大动脉,温热的血液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几乎染红了浴缸里面的清水。
芮熹静静躺在血水之中,合上双眼,只是普通地睡一场觉,面容宁静而又温和。驰珝隔着半透明的浴室门,站在原地,望着那场死亡的降临。
也是这样的一汪血水。
什么是最折磨人心最痛苦的事?
那莫过于失而复得,得而却又复失,欢喜之后的悲痛交加,会让原本的欢喜都变得扭曲痛苦,一寸寸折磨着人的神经。
驰珝瞳孔的骤然收缩,猛地冲上前去,抱住了周芜身体把他从水里捞了起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水流给打湿了,湿漉漉的贴在他的身体上。
驰珝还没来得及试探周芜的气息,周芜便被水呛到了,窝在驰珝的怀中猛然咳嗽了起来,水流顺着他湿淋淋的头发从甲滑落一点点滴入浴缸中。
驰珝原本是抑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暴怒,手指抓着周芜的手臂如同铁钳一般,周芜手臂立马出现了两道红痕。
驰珝眉头拧着,正打算责备周芜,但是周芜在驰珝怀中咳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眼窝攒着一些水迹,整个人狼狈不堪,不着寸缕的暴露在驰珝的目光中。
驰珝咽下了心中的那口气,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拍着周芜的后背,帮他顺气。
周芜渐渐的缓了过来,咳嗽渐渐停止了,用着如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驰珝,欲语还休。
驰珝的面容格外冰冷,一把把周芜从浴池中抱了出来,抓起一旁的毛巾给他擦拭身上的水珠。
周芜大脑被水泡了一下,清醒了不少,有着醉意,但是能看懂人的脸色。
他潜意识敏锐的察觉到驰珝的情况不太对劲,两人之间的气氛格外压抑沉重,驰珝从来没有这样严肃冷漠的对待过他,周芜不敢轻举妄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周芜呆呆的站在小凳子上,任由着驰珝帮他擦干净身上的水珠,套上了软和的白色睡衣,就连驰珝他擦身体时力气稍微大了一些,毛巾在周芜的后背抽了一下,周芜心底都不由得感觉到委屈,鼻尖酸酸的,眼眶胀胀的。
但是周芜觉得自己没有这么没骨气,所以抽了抽鼻子,最终还是没哭出来。
驰珝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抱着。”言简意赅,语气如茅坑里面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这不是和周芜和好的话语。
周芜更加委屈了,他喝醉了,脑子也跟不上,不明白驰珝为什么要对他发脾气,明明驰珝对他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