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被掀了起来,露出了面容已经被泡膨胀发白的头颅,那幅场面其实是很丑陋恶心的,但是驰珝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仔细打量了一番。

驰珝轻声道:“不是他,这个人,不是他。”

驰珝唇间还带着鲜红的鲜血,与他苍白的面色相称,一路狂奔赶来,发丝缭乱撒在额前,为了见驰老太太特制穿的西装上,也全都是属于都江的泥泞。

严涯从来没有见过驰总这么狼狈的模样,仿佛他的三魂六魄也跟着周芜消失殆尽,只留下空洞的躯壳,在人世间如同提线木偶。

吴妈是从小看着驰珝长大的,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几乎真的把驰珝当作亲生的儿子来看待,一下子扑到了驰珝面前,泪眼婆娑,年纪轻轻便吐血,这不是长命之兆。

驰珝最后被众人拦着送上了车去医院检查,是急性胃出血,源自于这段时间的性情焦虑和饮食不规律导致的。

驰珝是打完了三瓶吊针之后拔针就离开了医院,没有过多的修养,都江的打捞工作仍在继续,后来法医鉴定那具打捞起来的尸体,果然不是周芜的。

吴妈好说歹说也劝不住驰珝,她知道这两位真是她命中的活祖宗,一个死了另一个也独活不成。

第二天她就带着周芜的一些衣物和一个曾经用过的枕头来到了都江边,驰珝对于她的行为无动于衷,但是看到她手中周芜曾经用过的东西,眸光微微一闪。

吴妈对驰珝说,她家乡那边有个迷信传言,说是溺水身亡的魂魄被水鬼抓住了,尸体浮不上水面。

只有把他生前的衣服烧下去,再把他生前用过的枕头丢到水上,枕头飘到哪里,他的尸体便在哪个地方。

驰珝没有说话,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只要能够找到周芜,唯物主义也好,唯心主义也好,他都无所谓。

吴妈把周芜的枕头丢到都江里,说来也奇怪,棉花做的枕头始终浮在了水面上,并没有沉下去。

在枯水季的都江水中,飘飘转转,最终流向了远方,没有停留之地。

驰珝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个天蓝色的小枕头,声音又干又涩,问吴妈:“这是说明什么?”

吴妈呆呆的望着江面,出声道:“说明人并没有死,所以枕头不会沉下去定地方。”

此话一出,如同一道惊雷闪过,仿佛用金属锤重击天灵盖的震撼,满世界只剩下脑袋里空白的嗡嗡声。

驰珝单手掩唇,高大的身躯骤然弯曲咳嗽起来,咳的撕心裂肺,吴妈那句话如同图钉一样烙刻在他大脑皮层上的,鲜明而惨烈,隐隐作痛。

吴妈眼圈红肿,不死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大少爷,上天说小周并没有死,不然这么多天,连驰宇恒那小杂种的尸体都找到了,就是没有小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