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要找房玄龄, 此时此刻或许只有他才能劝动李世民。
杜怀信迈开双腿却莫名一个踉跄, 狼狈地跌倒在地, 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四肢不知何时早已僵硬得不像话。
“杜郎君,”房玄龄自远处疾步而来,拉起杜怀信,“怎么这么不小心?”
杜怀信顺着力道起身, 不顾疼痛礼仪,一把拽住房玄龄的衣袖哽咽道:“房公, 麻烦帮帮二郎,帮帮他。”
泣不成声又带着些急切恳求,房玄龄心口微滞:“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还有你,也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子,赶紧去找个医工好好休息一下,刘文静一事你莫要想太多。”
“那就好。”
杜怀信只听到了前半句话就在胡乱点头,慌忙转身跑去找医工,至于房玄龄后面还说了什么,此刻他心乱如麻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房玄龄无奈摇头长叹一口气,推门而入。
他看着往日如烈阳般骄傲肆意的李世民,此刻浑身上下满是颓丧与哀恸,就好像热烈鲜艳的牡丹一夕之间凋零一般,让人看着心口酸涩。
房玄龄不发一言,只坐到李世民的对面。
无声的包容与温柔仿佛感染到了李世民,他下意识前倾身子凑近房玄龄。
“玄龄,泰半重臣,甚至我和阿姐都极力反对,可陛下依旧一意孤行。”
“是我错了,错得离谱。”
李世民将刘文静的书信叠好,沉默良久,再次抬眸看向房玄龄时眼眶虽红,但已少了先前的迷茫。
“不过,我也要多谢陛下教我看明白,让我不再自欺欺人。”
李世民说着自嘲一笑,内心对于李渊的感情十分复杂。
少了从前父子间的亲昵,多了如今君臣间的生疏。
在他弱冠的这年,李渊用最残忍的方式,用刘文静的项上人头,让他直面血淋淋的真相,李渊所谓的感情与承诺不值一提,权势才是保全自身最好的武器。
他不会再那么傻了,一打完仗便想着承欢膝下,经由他手的州县他一个都不会放手。
李渊不在乎,眼里只放得下高官贵族,可是他在乎。
他要一点一点自李渊手中夺过属于开国帝王的光辉,一点一点让天下百姓士卒官吏,只知他李世民而不知李渊。
这将是他未来保全自身以及身边人最大的依仗。
他要李渊日后再想肆意杀人不行。
他要李渊忌惮他。
从今往后,他与李渊是秦王与皇帝,是二皇子与天子,偏偏不能是幼时的二郎与阿耶。
房玄龄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关心则乱,李世民从来不是一个遇事便裹足不前的人,他心性坚定,向来明白自己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