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潘仁疲惫地拿起手边的茶盏,狼吞虎咽一口饮尽,急切下点点水珠沾湿衣领,他大手一擦,叫了个下人上前问话。
“李公那如何了,你们可有好好待人家?他一读书人,不可粗手粗脚的,叫人闹了笑话。”
下人诚惶诚恐,不住作揖行礼,这才讨好到道:“奴哪敢怠慢李公,只是李公毕竟是读书人,咋们又是把人家掳来的,这想让李公接受咋们也得花时间吧。”
话越往后头,声音越轻,下人偷偷瞥了眼何潘仁的脸色,没有生气,只有忧愁。
何潘仁惆怅地又给自己倒了杯水,他一个大老粗,总想着身边有个读书人充面子,只是如今看起来面子没充成,还把人给得罪了。
他叹气,这个李纲,真是搞不明白,莫不是读书人都看不起他们这种人吗?
到底该如何是好,何潘仁蹙眉沉思,然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被外头的询问打断思绪。
“禀总管,外头有人求见,是唐国公家李娘子的下人马三宝,不知总管意下如何?”
怎么又来了。
他地处微妙,已经不知多少人来拉拢,见都见烦了,偏偏一个个只嘴上好听,仔细一看却是表面锦绣,内里烂得可怕。
何潘仁刚想挥手,突然把下人话语里的唐国公与李娘子六字细细琢磨,结合这一月搜集的消息,心中一动。
唐国公如今风头正盛,李娘子也有个乐善好施的名头,一介女子之身都能拉起数百人的队伍,不可小觑。
更何况人家也是贵族,在隋朝做官,跟李纲那个倔脾气想必会很有话题。
何潘仁越想眼睛越亮,若投李家以求自保,既能解决自身安危问题,又能让李纲放下芥蒂。
这叫什么来着,对了,一举两得,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何潘仁一拍手,笑得眯起了眼,乐呵呵吩咐下人将马三宝引入,脑中已经幻想着他未来的坦荡仕途了。
何潘仁的归附仿佛一点火星,风一吹,瞬息便燃起熊熊烈火,绵延千里。
李秀宁的势力迅速壮大,她身着戎装,亲自坐镇军中,每攻下一地,便严明军令,秋毫无犯,故远众奔赴者甚众,一时竟得兵七万。
李秀宁毫不犹豫,立即遣使密告李渊,如今李家里外呼应,何惧薛举?
她李秀宁,亦是李渊进军长安路上的一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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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三年,九月初十,河东。
许是吃了宋老生的教训,屈突通面对李渊的率军包围,不论是面对怎样的挑衅,都选择避其锋锐,避城据守。
这下子难办了,自霍邑的班师之议后,军中再次爆发了矛盾。
以裴寂为首一方认为不该绕过河东,长安作为屈突通的后盾,若不能快速拿下,难免陷入两面夹击的窘境。
但以李世民为首的一方则全然不这么认为,兵贵神速,应携累胜之威,以堂堂之势,震慑长安,不给敌军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