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梨一步步朝他走过去,大概是听见天使即将投以审判般降临的脚步声,少年紧闭的眼皮微微一动, 而后虚弱地掀了开来。
定格于那副仰望的视野当中, 她的表情并没有对落败者的怜悯, 也没有憎恶, 有的只是一片犹如海洋一般的平静。樱发少女那张被誉为希望之峰最美宝石的面孔, 即使闭上眼睛,也依然在每个日日夜夜羁留他的心底。
然后, 他听见她轻缓地启唇说道:
“我将会以教唆罪与故意伤害罪等犯罪的名义将你逮捕, 当然,我也会保留你的辩解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单独给予了辩解权的少年扯开了自身苍白的唇角。
只是他此时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 都将会用在对他起诉的证词中吧——这就是法庭上那句公认的谏言: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会变成呈堂证供。
她没有将其说出来,仅是维持着前辈对后辈最后的温柔。
他没有心情再去提胜败的事, 因为这事早已在他丧失行动能力的一刻就板上钉钉分出了结果, 没有什么再好讨论的。
躺在这片冰凉而狼藉的地板上,少年只是忽然间回忆起了某件事,某件跟此时此刻并不相关的、像是待在躺椅上度日时偶然想起的那么一件事。
“你知道吗……我的祖母过去曾经是一位很有名的珠宝设计师。”
仿佛浸入了过去的回忆之中, 天泽维特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怀念衍化的柔和。
“她设计的作品常常既华丽又有特色, 每一副作品都是亮晶晶的, 几乎填补了我童年的每一分记忆。从小时候起,我就经常幻想着能够继承她的衣钵, 当一个比她更出色的珠宝设计师。”
“但很可惜,我并没有那样非凡的‘才能’。我只能不断不断追寻着祖母过去留下的脚步,渴望自己能够生出翅膀,挣脱这个名为‘平庸’的枷锁。”
“大概是发现我为自己局限的才能所困扰,祖母那个时候便跟我讲了个关于磁石山的童话:如果船只驶得离磁石山太近,那么船上所有的铁质物都会被一下子全部吸去,钉子纷纷挣脱木板朝山上飞去,船板也块块碎裂、解体,最终遗留在船上的那些可怜人,只能葬身大海。”
“我总是容易被太耀眼的事物所吸引,尽管那并不属于我自己。对于我来说,祖母的作品是,爱梨前辈同样也是,我希冀着能够向你靠近,却忘了我本身的行为,可能会为自己带来灾难性的颠覆后果。”
如同飞蛾扑火,姮娥奔月,换来的只是一场得不到结果的恋情。
爱梨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但她明白一个道理:行为或许有对错,但爱本身是没有对错的。
“那么你后悔了吗?”她只能凝望着对方说出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