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喻将祁时当成了怨魂恶鬼,以为要来索他的命。
沈朝喻面无表情,一张脸冷冰冰的道:“为什么只来找我一个人,明明那些人才是坏人,早该死掉的是他们。”
“他们才最该死…”
小孩用稚嫩的嗓音说出残忍的话,祁时默不作声的蹲下身,与小孩视线平齐。
“他们是很坏。”
“所以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
祁时的话显得苍白又无力。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解释,因为此时的沈朝喻根本听不见祁时说话,为了表达自己没有恶意,祁时只得伸出手,揉了揉小孩的头发。
有些冰冷的手掌掠过,小孩停止了说话,眼睛盯着虚空处,过了几秒,或许是几分钟,虚空处的黑影一动不动的扒在床边,小沈朝喻像是失去了兴趣一般,重新躺下了。
他侧过身,将后背对着祁时,很久很久之后,才传来一声小小的:“胆小鬼。”
在模糊的记忆深处,还处于年幼时期的沈朝喻曾幻觉似的遇见一个鬼魂,他将自身所有的阴暗面展现在那鬼魂面前,说了很多话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说那是胆小鬼。
那仿佛只是他生出的幻觉一般,或许是已经太久没有人好好的同他说过话了,所以沈朝喻的脑海深处,自动捏造出一个影子,一个陪伴他的影子。
可是沈朝喻却不知道,那天晚上祁时有回应他的每一句话,一直待在他的床边陪伴直到天亮,只是这一切,沈朝喻都不知道。
梦境之中的画面像是播放电影一般在祁时面前飞快掠过,小孩变成了少年,也逐渐变得沉默寡言,捉摸不透。
画面再次变缓,是在一个阴沉沉的下雨天。
绵绵小雨变成倾盆大雨,吹的院子里面的白帆四处飘荡,挡雨的雨棚哗哗的漏着水,前来吊唁的村民看了一眼就匆匆离开,唯独只剩下堂屋里穿着白布麻衣,不断烧着纸钱的少年。
把沈朝喻养大成人,在读高一的时候,沈奶奶就因为身体各个器官快速衰竭因病去世了。
沈奶奶是搬到这里来的,所以村里面并没有亲戚,但都是乡里乡亲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十分熟悉了。
遇上白事,各家喊上一两个人来帮忙,搭建灵堂,挖坑,各有各的忙,因为考虑到沈家的家庭情况,连席都不办了,招呼忙碌的亲戚吃个饭,包两个红包,等坑挖好了之后直接将老人埋下去就算完事。
沈奶奶走后,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只剩下了沈朝喻孤身一人。
没有人再能牵着他的手护着他了。
隔着一层雨幕,祁时看着坐在灵堂里佝偻着背脊的少年,青灰色的烟雾弥漫,透着无边无际的孤寂感。
第70章 惊悚校园
白色的纸钱翻飞,越过门檐被打湿在地面,屋檐瓦片低落下雨水,发出嘀嗒嘀嗒的穿石声。
祁时走了过去,少年的沈朝喻沉默的烧着手中的纸钱,黑漆的眼睛看着火盆里面的燃烧的纸钱,泛着星点的火光渐渐熄灭,只余下一团灰烬。
青烟弥漫在祁时面前,带着雨气湿冷的风鼓起衣衫,祁时携着满身清冷的雨气来到沈朝喻身边。
他先是朝着排位的地方拜了拜,才蹲在沈朝喻的身旁,同着他看着火盆里面零星的火光,看着青烟弥漫在半空渐渐消失,他轻声对着少年说道:“不要太难过了。”
事实上,沈朝喻面无表情的样子,没有人能看出来他在难过,来往祭拜探望的乡亲看到这般的模样,一些嘴碎的甚至还说他是白眼狼,将小孩拉扯到这么大了,老人死掉之后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但其实比之放声大哭的,更为压抑痛楚的是无声的沉默,那是接受一切尘埃落地的世俗所有的麻木感。
祁时能从沈朝喻身上,看出死寂沉沉的气息,黑白分明的眼眸更加晦暗。
一缕青烟飘荡,倒映出祁时的身影,祁时却恍若未知般,沉默的陪伴在沈朝喻身边,直到少年的视线久久未曾移开,祁时才察觉到不对劲,抬起头朝着沈朝喻看去,却蓦的对上那双直直盯着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