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腿迈进一家店里,店主也不甚热络,说了句“客官随便看看”之后,又伸长了脖子去看那边的马吊厂子。
小店大小适中,除了正对着的位置摆着掌柜的柜台之外,其他两面墙上都摆着古朴的红曲柳木架子,架子上有各种籽料,还有各种字体的刻板,上面都积了一层灰,有的甚至还有蜘蛛网,想来是很久都没人动过了。
邢雨嘉指着其中一个籽料和做工都不错的成品印刻说:“掌柜的,这个什么价?”
掌柜的自己都记不清楚了,说了句:“客官稍等,容我看看进货账本。”可能是年纪已经过了花甲,眼睛不是很好使,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干脆说:“客观您是不是实心要买,若是只问问价,那老朽就不费这么大劲找了,不瞒您说,今年生意惨淡,自打入冬以来就没做成过一笔生意,早就忘光了这些个都是什么价咯!”
邢雨菀点了点头,把印刻摆回架子,又打量了一下店铺,位置临近接口,距离南市主路不远,隔壁街就是怀庆府最红火的地界,店里摆的籽料成色也都不错,看了样品也觉得刻章的手艺不错。
“既是问价,自然是实心要买的。不过掌柜的,既然生意不好做,为何不把点盘出去?”
掌柜的皱眉一拍大腿,满心的苦楚可终于有个人可以说了:“客观您可是不知道,南边不是正在跟南疆打仗么,火药一轰,没想到轰出一个巨大的矿脉,各种石头一下泛滥了。刻章又不是隔壁街上卖的三文钱一碗的阳春面,吃了一碗下一顿还得吃,刻章这就是刻了就能用个十年八年的,官老爷没升迁,新秀才没上任,哪有人刻章哟!你看我这一库的石头,当初可都是花大价钱买下来的,如今全砸在了我手里,真是作孽。我也想过盘出去,这是这惨淡的生意,哪个愿意盘下来的?”
邢雨菀暗暗点头,跟她预料的情况差不多。
“我瞧着刚刚那个印刻就不错,劳掌柜帮我看看价吧,合适的话我就买下了。”
掌柜的一听有生意,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客观哪的话,老朽也不看了,念在您是我这三个月来头一宗生意,给您算五两银子得了,给个成本价,别让我赔了本就成。”
五两银子真是不贵,这样的成色这样的籽料,隔在来年,少说涨十倍不止。
南边是发现了矿脉,大量采挖之下今年的刻印行业委实低迷,可是到了明年,就会发现那个矿脉只是个浅表矿脉,面积大,但是浅得很,再加上京城里开始流行刻印赠送亲朋好友,那价格一下子就翻起跟头来。
邢雨菀付了五两银子,掌柜的找了个漂亮的小盒子把印章包好递给她:“客观面生,是来怀庆府公干的哪家公子吧?怀庆府可是山水甲天下的,可要多留几日。”
邢雨菀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点着头没吭声,倒是想起他说点盘不出去的事情,心思一动,问道:“掌柜的,你这个店想多少银子盘出去?”
掌柜的也吓了一跳,捋着洁白的山羊胡,一抖一抖的:“公子莫不是要盘店?”
得到邢雨菀肯定的答复后,掌柜的高兴的简直像是遇到大赦出狱的死刑犯一样,就差跪下叫一生再生父母了。一辈子的身家都赔在了这里,他没老婆没儿子的,还指望多赚些银子养老呢,谁想到彻底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