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一关,墙上的烛火瞬间一荡,映在江冽的脸上,如同起了明火的幽暗山峦。
米丘借着烛光,看他长睫一颤,缓缓睁开眼。烛火融不进半点暖意,反而映出一点流溢的红。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江冽似乎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收束所有的眸光,化为一汪死寂。
她微吸了一口气,声音故意变冷:
“过了一晚,你还是不想看到我。”她微微抬起头,“不过无所谓。我说过我现在已经是焚天教的少主了,我不会像以前的那样温柔地对你,你要是不说话,我会让你知道所有魔教的手段。”
烛光在她的脸上跳跃,那是从来都没有在“米丘”脸上出现过的冷然和讽刺,一席黑色长裙,仿佛是池塘里最阴冷缠人的浮萍。
江冽垂下目光,他终究立于假象之上。
两人隔着水池,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水声一响,米丘缓缓走向江冽,“你现在动也不能动,只能任我处置了。反正魔教折磨人的方法多得很,我可以一个一个地试过来。不过在那之前,我觉得咱们两个之间还有很多话没有说。毕竟从我们重逢开始,你只是知道了我真正的身份,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江冽这才抬眼,干裂的唇瓣一动,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偏移了一下目光。
米丘只好道:“你不问,我直接回答你: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她仔仔细细地盯着江冽的眼睛,“从一开始我接近你就是有所图谋,我想要你的武功,想要借你的手收集全部的秘籍。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我本来是想装作医女救你,让你对我感恩戴德的,只是没想到你迟迟没有倒下,我就只好装作你的杀父仇人之女获取你的信任。”
米丘半真半假地说着,江冽的眸光没有半点波动。直到她说了下一句:
“沙如海当然不是我爹,我用虚假的身世获取你的信任后,就把你带到了破庙里,故意将修罗果递给你……”
江冽的长睫一颤,他瞬间转过头看向米丘。冰冷的呼吸在米丘的指尖一扫。米丘以为提起以前终于戳到了他的心,于是更加冷下声音:
“我当然不会只给你一颗,那岂不是暴露了我假的医女身份。”
江冽眼底的光亮又熄了下去,他微微垂头,像是打算隔绝一切来自米丘的声音。
米丘却不让他躲避,声音更加清晰:
“然后,我跟着你去正心宗,没想到你中途入了魔。”她的眉梢隐约地一动,对这段含糊了过去,“我很顺利地就安抚住了你。毕竟你的入魔全都是魔教的手段,这点能耐不算什么。无论是在正心宗前,还是在药王谷里,每次你的入魔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都是为了让你感激我。毕竟那只是……顺手而已。”
米丘缓缓靠近,微微抬手揽下他的脖颈——像是压迫着一只猫科动物低下他的头。成为魔教的少主后,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做这个动作。
唇瓣贴在他的耳侧:“所以,我对你的一切心意都是假的。在正心宗里为你说话,那只是为了取信于你。在药王谷陪你出生入死,那只是权宜之计。在济世堂,为了你深入火海找秘籍,那也是……逼你入魔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