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他如今都再不动手脱穿衣物了,可师父从来都是亲力亲为,如同凡人一样。
司樾出去之后,这方浴池霎时间寂静下来。
恒子箫低着头,看着池中自己的倒影,回想这半个月来的所见所闻,依旧有两分不真实感。
他回眸望去,司樾已经彻底离开了,偌大的室内只留他一人。
又是他一个人了……
他在煌烀界苦修三百年才终于换得和师父重逢,眼下,不知又要独自修上多少年,才能成为所谓的神君,和师父相见——
他们还有相见的机会么。
恒子箫反手,摸去了自己的后背。
他看不见那里是否还有刺青。
每当那副刺青淡一分,师父在他心中的分量便增添一分;可他们的缘分似乎也就越淡一分。
恒子箫敛眸。
他绝不会成为天界要挟师父的棋子。
若真有那么一日,他必还身于师,宁肯魂飞魄散,也绝不给天界留下任何可利用的残迹。
恒子箫已做好了觉悟,然每当他如此想时,又生出两分自嘲来。
兴许,这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来了混沌界,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后,恒子箫进一步意识到,相较于那些跟随师父数千年的妖魔们而言,他不过是师父漫长生命中飞过的一只蚊蝇。
轻如鸿毛。
若他是师父,断然不会为了这个徒有其名的“弟子”而折损整个混沌界。
诚如她对狄虎所说,这里是她的家。
这里才是师父要守护的地方。
恒子箫扶额,指缝间,滴滴答答的流水滑落进池中。
他该苦笑的,却连一点儿笑都挤不出来,只能低头,将脸埋进阴翳里。
沉寂中,一道熟悉的声音自恒子箫心底泛起——
「你我都是一样的,一样被人利用,一样被人抛弃。」
恒子箫水下的五指渐渐收紧,没有像初次听闻时那样愤怒地反击。
他能够理解。
如果是师父,那抛弃他并不是一种背叛,而是职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