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 倏尔转身, 对着下面的蜥蜴精和伥鬼们轻斥道,“没听见么, 取酒来!到了这鸠山还在混沌宫前面呢,我们也不急。上回怎么说的——要我给你们助兴?好, 我今天就给你们补上,快收拾了地方, 给奶奶把位置腾出来!”
底下的妖魔们面面相觑,媿姈又喝了一声,“没长耳朵么!”
“是、是!”
他们赶忙动了起来,收拾上百头巨猪,清洗殿中的猪粪,碎的换下、倒的扶起,百来号人忙活着,前所未有的高效。
恒子箫略带敬意地望着监工的媿姈。
和同他吃饭时温和慈善的模样相反,此时的她腰背笔挺,下颚微收,秀丽的眉眼间有一股娴熟的女主人姿态。
那“奶奶”二字,司樾用着,像是流氓女匪,可到媿姈口中便字正腔圆,果真有压人一辈的慈威。
他想起赤枫介绍混沌宫布局时的场景。
媿姈不愧是掌管混沌界大小庶务的“魔后”,秀外慧中,和蓝瑚一样,是个极其聪慧又不失良善的当家主母。
媿娋曾说,师父是把媿姈当做了母亲孝敬。
恒子箫没有母亲,可他想,自己幼时所幻想的母亲,大抵便是媿姈这般模样。
狼藉的殿内被打扫一净。
落座之后,众人硬着头皮上了舞乐。
舞姿秽色,曲乐暗昧,气氛却是一派冷寂。
众妖魔罚坐似地低着头,谁也不敢动作一下。
数十名倡优的表演只有司樾一人欣赏。
她肩膀斜靠在一侧扶手上,伸直了腿,脚架在恒子箫腿上,手里扯了串葡萄,吧唧吧唧地吃着。
媿姈立于她下侧,素手一抬,一柄长长的骨笛横于胸前。
她幻出了本体骨笛,配合着场上的舞乐,发出呜咽的笛音。
悠扬的笛音飘绕在殿中,其中魔力缓解了沉闷的压抑。
在她的笛声中,如履薄冰的众妖魔呼吸顺畅了两分,一曲之后,司樾的眉眼似乎也弛缓了些许。
这是媿姈谱写的安神曲之一,有平心静气、舒缓精神之效。
虽然曲中的魔力对司樾效用不大,可单听乐声也有宁神之功。
更何况司樾明白,这是媿姈在委婉地请她消气。
一曲毕,蜥蜴精立刻喝彩,借夸奖媿姈来打破冰面。
“许久不曾听姈姑姑的笛音了。”他道,“想当初,您和娋姑姑伴在主君身侧,真是一往无前。都说美人琵琶是主君最得力的副将,我看不然。”
“就说打锡林山那一次,我方死伤惨重,您的笛音一响,倒下的伤员如野草遇春风,迸发精神、斗志昂扬。那锡林山地势复杂,不知藏了多少妖魔,人力找不到,水火都有触不到的地方,唯您的笛音,一响便震得满山内外所有敌军七窍流血,实在厉害。”
媿姈接着话往下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足称道。我外出的少,总归是不比妹妹伴在主君身边的次数多。不过如今,倒也有了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