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子箫两侧的手紧握成拳。
他不由得再次反问自己:自己所做,真的对么。
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
七岁读时尚觉得容易;而今他已十七,却被这句话压得喘不过气来。
原来降妖除魔根本不是书中所写的那样酣畅淋漓、大快人心,而修道修行也根本不是法力越高就越畅快肆意。
他说不出的五味杂陈,浑浑噩噩,唯有一点事可以确定——他绝不敢再轻贱任何生命。
这顿饭吃得沉闷,结束后几人租了辆马车,往最近的太拟虚屏而去。
到了屏障交界处,马车停了下来,恒子箫看见了屏内的同门,对方朝着他们一拜,“司樾真人、纱羊师姐、子箫师叔。”
“人就交给你了。”恒子箫目送梁婶母女过去,“好好安顿。”
“是。”
梁婶牵着女儿,跟着裴玉门的弟子走了,走出几丈,芳儿倏地回头。
她望着恒子箫,怯怯地道了一声,“谢谢你。”
她说得极轻,可恒子箫还是听见了。
他抬起手,和芳儿挥别,芳儿也朝他挥了挥手。
挥手时,她的袖口落下一截,手臂像是一根羸弱的麻杆,在旷野中轻轻摆动。
恒子箫豁然开朗。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非要杀了槐树、救下这个女孩不可。
那大抵是因为,十二年前,他被扔进井里差点溺死时,也在祈求有人能救他、救他离开那个荒诞野蛮的村子。
肩上忽而一沉,人影已远,纱羊落在他的肩头,偏头看着他,“走吧,我们也要继续赶路了。”
恒子箫望着那马车驶去的方向,两侧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随后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第97章
几人继续南行。
这一年南方闹了水灾, 灾后出现了瘟疫。
他们走得慢了许多,遇见人手紧缺的地方,恒子箫就留下来, 或是帮忙抗灾, 或是给当地的医馆、医师义务做工。
这一帮就是半年的时光, 此后他又在途中见到了些亡灵小妖。
再又一次斩杀妖邪后,恒子箫看着手中的金鳞匕,忍不住对司樾道,“师父, 为什么您给我的是一把匕首?”
比之长剑, 匕首实在太短。
梦中和宁楟枫对决的那次是,斩杀血尸是,如今也是,恒子箫每次使用都觉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