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丈夫从狼王身上剥下来的。”槐树道,她又拉来身后的头发,那里缀着鸟羽,她挑起一片,说:“这些,是他从一只白鹭身上拔下来的。”
“那时候,那只白鹭天天来我枝上,告诉我它今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替我排解了五六年的孤寂。”
她说着,捻动着那根羽毛,期待地问几人:“好看吗?”
纱羊恍然大悟,“难道你是因为何家村的人猎杀了你的朋友,所以才这么报复他们?”
“什么?”槐树一惊,“不,我只是在赞叹神子的智慧。”
她笑了起来,“他们多么聪明,竟能想到将它人皮毛剥下,用来妆点自身——天下除人类外,再没有如此聪慧的生灵了。”
槐树又转了一圈,向他们展示自己身上的衣服。
“剥皮制衣,这是我丈夫教给我的。从前我也如你们一般有过顾虑,但他告诉我,人人都是这么做的。”
“我不信,他便带着我去了市集,把刚剥下来的皮毛卖给了县衙和几个小道士,不管是官府还是仙家弟子都没有训斥他,我这才放心。”
“人类乃是神子,是我等妖精之楷模。他们所做,皆是天理神旨,效仿他们是顺天而行,又何谈伤天害理呢。”
“若这叫做伤天害理,你们也不该找我。论先来后到、论数量多少,自有别人比我更伤天害理。”
她见恒子箫久久不语,咦了一声,“莫非你从未见过兽皮?那也难怪。”
“好罢,你若不信,我可以给你一块,你带回去问问你的师父,他一定知道我所言不虚。”
槐树温声细语的一番话,令纱羊先是瞠目结舌,堵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恒子箫沉默片刻后,道,“你既然知道人类是神子,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去剥神子的皮!”
“我又不修仙道,为何不敢。”槐树笑道,“你瞧这外头,天若降灾,一场洪水便带走多少神子?我这三五年才取一张皮,已是出于对天神的恭敬了。”
恒子箫眯眸,“天灾所致,乃是轮回报应,你一个树妖,也配和天相比?”
“如此说来,被我取走性命的,也是轮回报应。我若是无故取人性命,坏了因果,天神鬼差又岂能容我?”
恒子箫一愣,回眸看向倚在床上的司樾。
他本是义愤填膺地想要诛杀妖邪,认为自己所做乃不平则鸣,可如今竟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剥活人皮祭祀妖精,这是何等残忍的邪法,怎么到了槐树口中竟无一点过错……
他不说话,槐树悠悠叹了口气,“念你年幼,我不与你计较。今日说理与你,你若是明辨是非,就别再胡闹了。否则,我可要替你师父教训教训你。”
司樾对上了恒子箫的眼,她知道恒子箫被这槐树说的内心动摇,想从她这里寻求帮助,稳定心神。
她半瞌眼睑,忽而一笑,不出一言相助,反问恒子箫,“事已至此,你想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