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湖心,恒乞儿这才明白司樾为何会在这儿,又为何会说“今晚月明”。
已近新月,只剩下浅浅一弯钩的月亮却亮得出奇。
那一弯月落在水上,飘飘荡荡,被水洇大了数倍,使中间的湖水都晕染上了银白的光。
恒乞儿了然,师父是来赏月的。
最后一件里衣也褪去了。“师父。”他站在岸上问:“您也会赏月?”
“这叫什么话,”司樾挑眉,“我凭什么不能赏月了,我不光赏月,我还拿月亮下酒呢。”
恒乞儿愣了愣,他本是觉得司樾赏月和他赏花一样,都有些不合适的另类,但后半句“拿月亮下酒”一出,他又觉得这事于司樾来说真是合适得不了,有两分司樾式的洒脱风雅。
他半瞌下眼睑,衣服已褪尽,可他还抓着最后那件里衣没有松手。
“师父……”他又道,“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仙呢。”
司樾啧了一声,“你故意刁难我是不是?我一辈子都没成过仙,你问我,我问谁去。”
“那……”恒乞儿低着头抬眸看她,“您觉得我能……”他话音一顿,许久,才又低声道,“师父,我算是个好徒弟么。”
司樾眯眸,上下打量他一番,摇了摇头,仰头喝了酒。
“有事弟子服其劳,你——差得远呢。”
这是司樾第二次和恒乞儿提这话,恒乞儿猜,在司樾心里,能帮她做事、给她送饭的就是好徒弟。
他马上说:“我以后会变好的。”
“你到底下不下来。”
“嗯……哦。”恒乞儿垂眸,终是松了手里最后一件衣服。
他用双手撑着岸边,一点一点地没入水中。
甫一下水,司樾就一巴掌拍在了他肩上,“和美人师父共浴,你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干什么,真没礼貌!我又不会吃了你。”
恒乞儿稍愣了下,思考何谓美人,是脸、是身、是骨还是心——
很快他就不去想了,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肩上的那只手上。
只差半尺,那只手就能碰到他背上的刺青。
他低低嗫语,“可我,也许会吃了您。”
“哈!”司樾顿时笑了起来,一只手掐住恒乞儿的腮帮子,捏了捏,“好小子,舔舔自己的牙槽,牙都还没长出来呢。”
恒乞儿看了司樾一眼,并不笑。
“师父,若我说的是真的呢,真的能杀死你呢。”
司樾收了手,晃了晃指尖的酒杯,“时也命也,若真如此,除了认命,还能如何?”说罢,她看了眼天上的月,哼笑着将杯中酒饮尽。
果真是拿月亮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