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践踏书院,若是普通学生,哪怕是门主胆敢做出此番事情,他都得上前理论一二。
他攥紧了手中的书,正要进入新课内容,最末尾的恒乞儿倏地站了起来。
他冷不丁起身,将山长吓了一跳,“恒大,你要作甚!”
“我,”恒乞儿举起毛笔,“学。”
众人望去,不知他又发什么疯,倒是几番私下训过他的山长听懂了意思,“昨日的课业你也学会了?好,那你也为大家诵一遍。”
恒乞儿摇头,“写。”
书院教识字,从守温三十六字母教起,学会三十六字母后,才用这三十六字去标念其他文字。
不幸,学三十六字母的那些天,恒乞儿日日都在走廊罚站,什么也没往耳朵里听。
千字文教了一半了,但大多字他不认识,根本读不出来。
“什么?”山长震惊,“你是说,你能默写出来?”
宁楟枫猛地扭头,该死,他也该提出默写的!
这后悔一闪而过,很快他轻哼一声,才不相信恒乞儿能默写全对。
见恒乞儿信誓旦旦,不像说大话,山长惊讶道,“好好好,你若真能写对,我便让食堂今日给你加一餐鸡腿。”
“嗯!”恒乞儿重重点头,表示不能反悔。
他抽出纸来,动笔前转身看向司樾,道,“师父,我,写!”
司樾扫了眼恒乞儿冻疮皲裂的手,那手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拿笔的。
果然,恒乞儿沾墨提笔,那姿势和他拿筷子时一样,五指包成个拳头,中间插着笔。
这粗鲁的姿势引起了几分窃笑,山长瞪了眼笑的孩子,负手走到恒乞儿身边,亲眼看着他:“写罢。”
恒乞儿低下头来,像涮拖把似的沾了墨,滴滴答答地流下不少墨滴。
山长的眉头一下子紧了起来,再见恒乞儿按着纸,在纸上写了个重重的“二”。
字倒不算大,和书卷上的大小相仿,但两笔下去,那一块纸便被浓墨洇透了。
山长的眉头更紧了,恒乞儿似乎也愣了愣。
他在“二”上加了个“人”,组成了“天”。
写“人”字时他收了力,墨浅了不少,他自己似乎也满意了不少。
山长看着这“天”,心中疑惑,昨天所学第一句是“上和下睦,夫唱妇随”,内容中也没有“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