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猛烈晃曳,光影不停变幻,袖袪一角遽然被枪尖刺进,主人当机立断一转腕,绷紧的袖角裂断,下坠。
雪青的衣料飘晃晃地将要落入水中,甘棠面前的和璞鸢猝然短了一寸。
掌心长枪自柄杆电光火石间放握到枪鐏,魈形若闪电,手中翠微刃头穿过甘棠臂膊,直往她喉间袭去。
一只斜里杀出的手也虚刺住魈的心口。
甘棠倒在地上,身下是被她压倒偃卧的茵草,膝盖抵住膝,幽青枪尖抵住她脖颈要害,甘棠递出在魈胸膛的手没动。
她的胸口起伏不已,魈亦是如此。
看上去两败俱伤,甘棠心里却明白,她慢了一息。是魈赢了。
挺厉害的嘛,臭小鸟。
魈自上而下垂眼看她,云翳遮月,甘棠只见到他云彩似的豁口袖袪在眼前飘曳,连他面上的神情都看不太清。她心里涌起股不服来,下次她非要把他再放倒一百次不可。
甘棠的手渐渐要放下来。
不知哪里的风忽而吹散了遮月的黛色云,璧月初晴,风如涟漪,拨散了迷蒙清景。
甘棠看到魈明金的瞳眸,她猝然睁大眼。
魈笑了。
大约因为全力以赴胜过她是件高兴事,他的眼眸淌流了笑,里头盛进了星光和月亮。
粼粼的月华倾在他微弯起的唇角上,他无声地笑,像是料峭的风吹满了枯槁的枝头,吹来了万枝灼灼的丹彩。
是她输了。
将要垂下的手骤然揪住了魈的衣襟,她仰起的脖颈视凶器为无物,下一息就要直直撞上去,不要命了吗?
和璞鸢自他手心散开,魈被拽了个趔趄。慌乱中,他单手撑地,才要立稳,便陡然闻到了山茶的馥芬。
像是在山茶丛里滚过一遭,连覆在他唇上的柔软都带着繁花凛冽的香气。
她温热的鼻息扑在面上,耳朵遽然擦过他鬓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