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噼啪坠砸在大地上。
靴底踉跄踩在满是泥泞的细草地上,甘棠歪歪斜斜地走到黑荫中,她喘了口气,扶着树干,慢慢坐在了大树底下。
闪电划破天穹,带来一瞬间的明光,而后又被沉冥所吞噬,星辰皓魄不现。
甘棠几番找寻,寻到了尺凫的踪迹。
影子魔物并不难对付,可惜他逃往了螭龙镇守的山洞,与螭龙溢出的大量魔神遗恨搅和到了一起。
这魔物和雾之魔神一样的,直直往她的眼睛里去撞,好似知晓重明的眸子好污染,甘棠这次没像上回被雾神阴了一手,护好双眼,依旧斩杀了他。
只不过魔神遗恨还是找上了她,她沾染了一丝,不断蠕动的乌泱触手便要渗入肌理,直往她体内钻,她强行拔出,先前积累杀戮的业障却遽然翻腾起来,成了附骨之蛆。
榴红衣裳濡染了雨水,大片水渍泅晕开来,纵然有头顶茂蕤枝梢遮挡,甘棠还是很快就浑身淋湿了,连额前的发丝都浸在水里,粘在额上。
甘棠没能感到深秋夜里的寒凉,也没能嘲笑自己的狼狈,她浑身仿佛着了火,人要在业火之中被焚烧灼殆尽。
这是自她复生之后,第一次爆发的业障。
业障是一种剧烈的疼痛。
不只是肢体因为痛苦而痉挛,她的思绪仿佛在刀山中被凌迟成无数片,头与心口都在不断刺痛,如同尖刀在伤口中不断搅动。
有点得意忘形了。甘棠想。竟然觉得业障不会马上就发作,还能再多点逍遥日子。
不过大约是心中隐微的明白逃不过,千年间的痛楚也习惯了,所以即便痛得厉害,甘棠也没产生什么不甘的怨怼。
她眼前的飘风急雨在视野中渐渐消失成为一个小点,微弱的明光也不见了。漆黑的视线中,甘棠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披盖头的新嫁娘僵硬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雪白的肌肤泛着死人独有的灰,绣着繁复花纹的衣裙黯淡无光。
她业障发作,回回都能见小满来拷问她,简直成了一种惯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