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恬懒得和他这位二弟多舌,往后退了两步让出空隙,好方便张谦动手把人从土坑里给拽出来。
唐濛在坑底摔了个狗吃屎, 本就脑瓜子嗡嗡的响。再看张谦一众打手个个膀大腰圆,拳头高抡, 更是吓得双腿打颤, 求饶的话哽在嗓子眼里半天呜咽不出句整话来。
“谦哥,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唐恬找了个临风的上坡看热闹,任凭几个打手对唐濛拳打脚踢。那一记记狠踹全数落在了皮肉上, 隔着十来步远的距离都能听见声声闷响。
唐濛吃痛, 一个劲的在渔网里挣扎, 可惜那是专门捕捞大鱼的丝网, 越挣扎只会缠得越紧。
他顾不得挨了两记重拳青紫得老高的腮帮子, 对准唐恬就咬牙怒骂:“你这个短命鬼肚子里爬出来的下贱胚!当年要不是我阿娘留你一条命, 给你饭吃,你早就死在那烂泥水臭地沟里了!”
“你不知恩图报好生孝敬我和阿娘就算了!居然还敢设计找人对我动手?!你给我等着!唐恬!等老子回去告诉阿娘,不把你大卸八块, 让你哭着跪地叫爷爷,老子就不姓唐!”
他字字句句都是尖酸刻薄的侮辱,这些话以前在家的时候就说过不少。那时唐恬人微言轻,没底气予以还击, 而现下身旁有靠山,便愈发不愿降低身价与一介地痞去反唇理论了。
倒是张谦听他一口一个老子嚷得心烦,呵斥离他最近的两个小弟:“你们是耳朵聋了还是没吃饭?两拳头敲掉他的大门牙, 看他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小弟们得了话, 拳头立马如下雨般又快又狠,直打的唐濛口鼻冒血, 蜷缩在渔网里哭爹喊娘。
唐恬的本意是让他受个教训就好,别真闹出人命来,不料他才拉过张谦意图阻止殴打,那边唐濛还不乐意了:“有、有本事你就让他们打死我咳咳不就一条命吗?老子豁出去了你今儿要是不把我打死在这儿,等我缓过气来咳、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唐濛在土坑里滚了一圈,身上的棉布衣裳满是碎土和脚印,脸上被口鼻里冒出来的血糊了个遍,看上去狼狈又可怖。
小夫郎冷眼望他:“你敢。”
“我不敢?呵你不就仗着有个流氓夫君在背后撑腰么?你今儿给我使了这么大个绊子,难不成还指望这件事能兜得住?恬哥儿,你知道因为不能生育而被休的小哥儿在村里会有什么下场吗?他们遭人嫌弃,在村里呆不下去,年纪轻轻的就都上吊死了!”
唐濛脸上漫起狰狞的笑容,两条胳膊被人钳着还想扑上去和唐恬厮打。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会不一样?!我告诉你,姓宋的就是看上了你的这张脸,不能生育的小哥儿跟下不了蛋的母鸡一样,没用!是废物!生来就该被人踩在脚底下践踏!”
“你不会以为宋楚云是真心喜欢你吧?他要的是个哥儿,一个能生孩子的哥儿!无后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大的屈辱啊?我就等着看,看那姓宋的流氓把你赶出家门,你的下场怕是比我还要惨!”
唐濛笃定这是唐恬的软肋,在看到小夫郎脸色变得惨白后,那股得意劲儿愈加盛了:“怎么了?怕了?刚刚跟我说话时不都还很嚣张呢么?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儿,有本事你就让他们弄死我,否则这件事我一定会让全村人都知道,包括你的夫君宋楚云!”
“恬哥儿,手上背条人命的事没做过吧?来啊!让他们继续动手啊,你不是怕这件事让人知道吗?那就在这杀了我呗!你敢么?呵呸,你不敢!”
有那么一瞬,唐恬眸子里闪过道锐利的光,那是他的一念之差。
如果不考虑道德和刑法的后果,他真想把这个所谓的二弟丢进深山老林去喂狼。可他终究是个生性善良的好人,怎能为个不入流的无赖手沾人命。
“是,你说对了,我不敢让他们打死你。但我受够了被人拿这事威胁,你是不是想把我不能生育的事情告诉我夫君?省省吧,用不着你开口,我自会告诉他。”
唐恬耐心耗尽,撂下这句话后便不再多看唐濛一眼。
张谦眼见他们兄弟间的怨怼拉扯告罄,忙自觉招呼小弟们迎上去:“濛少爷,哥几个还等着在呢,家事解决完,该来聊聊咱们的公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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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恬和唐濛这样对峙一番,实在觉着心口堵得慌。他一步步走出紫竹林,不论身后动静有多大,都始终没有暂缓过半点脚步。
宋楚云遵守诺言,大包小包买了好几样零嘴儿等在学堂外接人。那糕点褡裢里放不下,就拿大块油纸布包着,和摆地摊一样摆在宋初八脚边。
小夫郎远远看着他探头张望的夫君,鼻头一酸,差点当场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