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命陈婆子把家里所有下人全都聚集到堂屋大厅。

奶娘抱着玉珠坐在一旁的绣墩上。

玉珠昨夜没睡好,此刻还蔫蔫的。

柴二、柴家的、喜春一家三口人,陈婆子、紫竹,还有奶娘,全都来齐了。

下人们进来时,仍一一地唤沈氏:“奶奶。”

同过去一样。

他们都看着沈氏,仿佛还拿她当这宅子里的主子看待。

可沈氏自己却清楚,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姨奶奶,她只是一个身份和地位都很卑贱的外室,还是一个被男人抛弃了的外室,根本不配使唤这么多的仆人。

“敦三爷……以后怕是不会再来了,我也进不了桓国公府,你们也不必再叫我奶奶,只叫我沈娘子便好。你们都是好的,但我实在养不起这么多人……只能留下陈妈妈,你们都领了月钱,各自去了罢。”沈氏面色沉肃道。

往日里沈氏说话,虽未必总是言语含笑,但从不给人疏离之感,但此刻,她年轻秀丽的脸庞显出一丝疲倦和彷徨来。

话音一落,众人脸色都有些异动。

除了姚奶娘,其他人都是卖身到这宅子里当下人的。要离开,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再次被主家发卖,要么自己掏银子赎回身契。

沈氏虽没有明说,但众人都清楚,她这是把选择权交到了他们自己手上。

紫竹今年已经十六,生得有几分姿色,但她不是金陵本地人,原是被拐子卖了的,她没有地方可去,也想不起自己老家在什么地方。

她被辗转卖了几次,之前遇到的人家,不是少爷荒唐好色,欲强迫她当通房丫鬟,被当家主母发现后,反把她打一顿,发卖了;就是老爷骄奢淫逸,趁主母不在家,强逼她成事,珠胎暗结,反被老爷的宠妾给打到流产。也不给她治病,就把她卖了。

她年纪轻轻,却像货物一样被卖来卖去,更被主人家肆意蹂|躏,来到南壶巷,反倒是她这一生中,最轻松快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