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笑吟吟的使人去告知皇后公孙敬声的事情,跟当初大怒着问金日磾为什么要杀我的弄儿,本质上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金日磾当初没有在得知儿子行事不检的时候当机立断把他杀掉,如果皇后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庇护自己的外甥,那皇帝脸上的笑容只怕就会变成狞笑了。
好在皇后的确是个聪明人。
在见了那份供状之后,她什么都没有问,马上便摘去发饰往未央宫去向皇帝请罪了。
“公孙敬声胆敢做出这样天怒人怨的事情,一则是他本性残忍恶毒,二来也是因为依仗了妾身和魏家的声势,这是妾身的罪过……”
皇帝心里满意,还假惺惺的叫儿子去把她扶起来:“皇后久居内宫,哪里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不应该因为亲戚的罪责而受到牵连。宗室也时常有不法之人,难道还要因此问责于朕吗?”
皇后这才稍稍收敛了惶恐之情。
皇帝跟妻儿商量:“赐公孙敬声自尽,如何?”
皇后谦顺的低着头,并不言语。
刘彻却断然道:“若如此,不足以警醒世人!”
他回想起自己在民间的见闻,由衷道:“本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本就是为了统一思想,然而儒家内部又分裂有多个派系,公羊、谷梁、思孟、韩诗、楚诗……尤其谷梁大行于世,隐隐有比肩公羊之态,不可不早做提防!”
君权与相权的斗争,中央朝廷与地方政府的斗争,从来都是政治史上的两条主线,而无论从哪条线来看,谷梁当中所蕴含的亲亲相隐一部分,都是极不利于统治的。
皇帝的情绪比儿子要平稳许多,捻着胡须思忖了一会儿,却反而替谷梁张目道:“它们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刘彻一掀衣摆,在他面前坐定:“所以才更要将这案子大办。”
“从前儒家难道有大一统的说法吗?还不是董仲舒自己创造出来的,常言道穷则变、变则通,董仲舒可以变,谷梁为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