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穿上年代感十足的千层底老布鞋,舒服地呼了一口气。
他小时候家里穷,除了夏天,春秋冬三季的鞋都是他妈妈做的。他妈妈不是心灵手巧的人,这些鞋只能保暖,谈不上好看。
夏天的凉鞋是买的,土褐色的塑料凉鞋。为了穿久一点,妈妈都会给他买大一号。不合脚的塑料凉鞋容易磨破脚,也容易坏,坏了就用烧红的铁钳子焊一焊。
他长大了,变老了,依然被幼时迟迟不散的困窘感裹挟着,买下一双双不合脚也没关系的昂贵鞋。
正如这些不合脚的鞋,他身上的事情也这般选择着,发生着。
直到死,全是填不满的物欲,全是无法富足的心。
重生而来的此刻,他有了片刻的安适。
姑奶九十八岁,年轻时在战地医院做护士。医院在战火中轰然倒塌,她的脚被压住,就这么做坡脚护士到战争结束。
战争结束后姑奶回来龙龟村,当了很长时间的村书记,是顶顶厉害的小老太太。
只是家里有点乱,这双老布鞋的白色鞋底都泛黄了,她也没有发现。
“我记这东西干什么,我们满满记着就是了。”曾经,在嫌弃她健忘的老姐妹面前,姑奶总是这般明堂堂地强词夺理。
如今,满满依然比姑奶更清楚家里的东西都在哪里放着。来到家里后,她一直没闲着,收拾屋子后洗衣服,洗完衣服又煮饭。
全部忙完了,姑奶看见满满时就笑开花的脸还在开着花。
仍如满满小时候,姑奶给满满发劳动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