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拐过一个斜坡,他们撞上几个抬竹制肩舆的村人,褚潇看见那求医的少年,知道是黄太太家派来的。
一名中年男人急匆匆上前关问:“太太对不住,我们来晚了。”
他穿着簇新的蓝布衫,三七分头梳得整齐油亮,装束比其他村民都讲究,可能是管家一类的下人。
褚潇摇摇头,指着少年说:“我要去给他奶奶看病,快抬我回家取东西。”
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上来接应,和阿青嫂一道扶她坐上肩舆。
人群被管家驱散,褚潇见长庆使劲望了她好几眼,似在等候回应。
她不予理睬,催佣人们快走,肩舆迎着暮霭前行百余米,道路左边显出一道青砖修建的院墙,墙头铺着整齐的黑瓦,墙壁上每隔几步镶嵌方型雕花装饰,富户气象扑面而来。
沿墙走了二三十步,拐进镶嵌兽首铜环的黑漆大门,内部的建筑精美讲究,室内陈列的古董字画表明这是个世代积富的望族,大概属于士绅阶层。
肩舆穿过两重厅堂停在第三个院子里,丫鬟扶褚潇下地,管家领着男佣们告退,说:“我们就在二门外等着,你收拾好东西就让冬梅叫我们。”
褚潇便知道扶她的丫鬟叫冬梅了。
黄太太的闺房整洁宽敞,家具是西式的,半米多高的大理石希腊雕像旁放着喇叭花形状的实木留声机,花梨木梳妆台上摆着一排五颜六色的玻璃香水瓶,墙角还有一台脚踏式风琴。
褚潇在博物馆里见过这些玩意儿,出现在民国时期的乡下,家主的思想相当前卫时髦。
她仔细搜罗周围能透露黄太太信息的物品,线索还真不少。
书架上的小相框里有黄太太少女时代的照片,她穿着西式学士服,头戴方形学士帽,背景是巴黎爱尔菲铁塔,说明她曾在法国读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