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氏并非装病,而是故意吹了凉风,淋了雨,病得货真价实。
人一病,脸色就憔悴,再落上几滴泪,在烛火下当真是可怜到了极点。
尤其濮氏平常,还是飒爽的人。
她沉默半晌,“我替娘开几副药。”
濮氏挣扎着坐起来,牵过女儿的衣袖,对他说:“去把针线盒拿来,这袖子都破了,我来缝两针。”
他命丫鬟拿来针线盒,又把烛火凑近些。
濮氏穿针引线,低头把女儿那处破了的袖子,一针一针补好。
末了,濮氏把脸凑近了,用牙齿轻轻咬断了线头。
至始至终,女儿都坐着一动不动,只是眼眶慢慢地泛起了红。
“娘怀你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胎给我生个女儿吧,后来去道观求,果然求来了。
你刚生下来,丑的跟什么似的,可娘心里开心啊,再丑也是娘的女儿,娘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儿。”
说完,濮氏重重叹了口气。
“你只管安心去,娘把你叫回来,只是想看看你,一个人在外头,要好好吃饭,天冷了,记得多加件衣裳,别着了凉。”
她的眼眶更红了,双唇死死的抿着,原本挺得笔直的腰背,慢慢弯了下来。
第666章 女儿(六)
女儿进门之前,他对濮氏说:
女儿那个脾气,你越硬,她越硬;你只有不停的示软、示弱,才能戳痛她的心。
他料准了一部分。
濮氏说完,女儿僵了片刻,忽的跪下向濮氏磕了三个头。
濮氏捂着嘴,翻身朝床里躺下去。
女儿磕完头转身就走,到门口时,再回头看了眼蜷缩在被子里的人,倔强的泪,终于落下来。
她打小就不怎么哭,十岁以后更是一滴泪都不会掉,天大的事儿,最多皱皱眉头。
连她四个哥哥都说,这丫头冷情冷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