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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自己像冬眠了数年的蛇,一下子被唤醒过来。

从那天起,扬州的欢场上,多了一个年轻英俊的书生。

这书生有一副像采石汉子的健硕身材,她们为他争风吃醋,为他要生要死。

陆时有生来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绕着,爱慕着,这里没有人叫他野种,杂种,小畜生,她们都含情脉脉的喊他陆郎。

陆郎,哪里不舒服?

陆郎,你怎么不开心?

陆郎,你别走,你走了,我就活不成!

这便是所谓的温柔乡吧!

陆时心想:温柔乡,英雄冢,反正我又不要当什么英雄好汉,便是死在这里,这辈子也值当了。

直到有一回,他把相好的妓女拎到床下……

妓女的床边,竖着一张铜镜,他一回头看,忽的一道闪电劈过来,劈得他魂飞魄散。

他这是在哪里?

他在做什么?

他怎么像一条发情的野狗?

他这个样子,和陆府大爷有什么区别?

陆时仓皇而逃,磅礴的大雨中,他像疯子一样奔跑,吼叫……

一夜风雨后,温柔乡里那个人见人爱的陆郎没了,有的只是个失魂落魄的读书人。

这一天,陆时已满二十。

他做了四年只有黑夜,没有白天的情场浪子,最后全身上下的家当,只剩下二两碎银子。

他揣着这二两银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扬州府,沿着京杭运河往北走,目的地还是京城。

一路替人写过家信,做过码头的搬运工,当过乞丐,替人押过镖,还在土匪窝里被打得死去活来……

抵达通州时,已经是两年后,他身无分文,又累又饿,浑身高烧,昏倒在静安寺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