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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他每个夜里,雷打不动要做的事。

听爹说,那丫头从娘胎落下来时受过惊吓,每天晚上都要拽着爹的手指,才肯入睡。

刚开始几年都是爹哄着,后来小丫头年岁渐渐大了,爹不方便进她的闺房,哄的人就变成了他。

他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她前脚眼睛一闭,他后脚就把帕子塞她手里,取代自己的手指。

再后来,她自己捏着帕子就能睡着。

这是只有他们兄妹俩才知道的秘密。

这些年他再也没敢细想过,一细想,就辣他的眼睛,灼他的心,心口有处伤口,从未愈合,汩汩流血。

但今天,他把这个伤口露出来,原因只有一个:淮右也不能吃蘑菇,轻则过敏,重则也会要了她的命。

这世上,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

吃饭剩下一小口,是巧合;

会爬树,也是巧合;

会因为蘑菇要了小命,还是巧合;

那么,那丫头睡觉的时候再拽着一方帕子,便不是巧合。

谢知非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手一点一点掀起帐帘。

倘若此刻晏三合醒着,定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有紧张,有害怕,有期待……

好像站在了悬崖边上,往前一步可能是万丈深渊,也可能是一马平川。

最后低头的一瞬间,他所有的表情瞬间凝滞。

昏暗的罗纱帐里,少女蜷缩着,长长的黑发散在耳边,映得小小的一张脸越发的苍白。

太过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的折翅,盖住了那双冷清深邃的眸子。

一截如皓月凝霜般的手腕放在胸前,手腕再往下,是少女纤细修长的指骨。

白色绣竹叶的帕子,一半露在外面,一半被五根指骨死死的拽住。

谢知非整个人开始剧烈地发抖,脑子里是雾茫茫的一片白。

白光中,他颤着手掀开被子,低头去看她左脚的大脚趾——两颗褐色的痣,一上一下排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