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困在都城之时,该遭受了多少痛苦、惊惧。她如今回到南州,竟然连儿女都不肯见,又该如何恨他?
她本如天上云,他却如地底泥。
如何敢谈思,如何敢言念!
狄叔微微侧身。他以身饲虎之时,素来一往无前,向死而生。可如今,竟是在娓娓的佛音里,他居然生出了逃避之意。他想要逃开这一切,去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安静地溃烂。
“芸娘!幺妹!算二哥我求你了。你又是送礼绣衣,又是祈福拜佛,明明惦念着兰姐儿和礼哥儿,为什么就是不肯去礼哥儿的婚仪?”
钱朝游无奈的声音微微拔高,倏地传到了狄叔的耳中。
狄叔浑身一震,猛地停下了脚步。他心中如有鼓噪 那个他期望已久的声音,曾近在耳侧,又远在梦中天际的声音,也会响起吧?
一如狄叔所期待的那样,蒋钱氏呃声音如珠落玉盘,圆润温和,又好似带着略微的俏皮:“二哥,你既艳羡大哥妻女双全,为什么就是不肯成亲生子?”
“我们能一样吗!?”钱朝游有点儿气急败坏地说道:“我要的是周游天下,我要是成亲生子,那不是成了抛妻弃子的罪人了?”
“二哥,那我不能周游天下吗?”蒋钱氏的声音悠然,与这佛音仿佛有浑然一体的笃定,又有与众不同的兴味。
“什么?”钱朝游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哥呀。我焉能不想兰姐儿和礼哥儿?可是,如果我去了定北,我几乎可以预料到我的后半生。我会一直待在定北,含饴弄孙,无上尊荣地当一个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