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榕,你这一次游学,就陪在肖先生左右吧。阿昉那儿你不用担心,他兴许不会同你们一路。不过,等你们各自羽翼丰满的那天,更能守望相助。”嘉兰安慰道。
钱初昉拜访故旧,也不仅仅是拜访故旧那么简单。嘉兰与萧肃政和钱初昉商议过,借着钱初昉拜访鞍邦城的契机,萧肃政的人也能陪同左右,探一探鞍邦城的虚实。
钱初昉在众人眼中,就是一个根本不懂军务的小学子,不过凭靠他祖辈父辈的名声,也能让这些越发重视习文的将领们另眼相待。大家心里对于下一任的官员多少也有些数,如今给这样一个炙手可热的人选一点儿面子,谁也不会亏。
顾湍榕沉默了一会儿,尔后抬头看着嘉兰,眸中的光芒晦暗。他声音低沉,似是轻叹:“阿姐,我还是 帮不上什么忙吗?”他自幼敏感而多智,嘉兰寥寥数语,也让他听出了钱初昉拜访故旧背后许有玄机。
嘉兰一时讶然,心中慨叹。面上却丝毫不显对他敏感的诧异,仍是笑着打趣道:“我倒不知还有人上赶着找事儿的。我要拜托你帮忙的事不在定北,而在襄平城,在建水州,在都城。”
“待你出发之时,我再给你书信,等你到了那几个地方再打开。”嘉兰想到远在四方的嘉梅和嘉竹,脸上的笑也不由收敛,『露』出了怅然的神情。
“阿姐安心。”见她神『色』怔忡,顾湍榕忍不住安抚道。他还想再多说几句,芒种便在门口敲响了门:“『奶』『奶』,乌管事带了一对男女来了。”
顾湍榕听罢,立刻道:“那我不打扰阿姐理事,我先去寻肖夫子。”
嘉兰鲜少听到乌叶径直带一对陌生的男女来,也不挽留,点头让顾湍榕离去。随着顾湍榕离开,夏满等人鱼贯而入,重新温了茶。
乌叶领人一进门,就先朝嘉兰笑着行礼道:“叨扰『奶』『奶』。这是郑祥和他媳『妇』石榴,领了大女儿和满月的小儿子,特地来给您磕头谢恩的。”
乌叶话音刚落,郑祥和石榴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郑祥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倒是石榴怀里抱着孩子,身边还站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动作比郑祥满上许多。
夏满得以迅速地扶住了石榴,虽则她一点儿都不记得石榴是谁了,但也不妨碍她熟练地劝道:“你家男人磕了头,就是全了礼。你刚出月子呢,孩子又小,地上凉,别跪着了,『奶』『奶』瞧着也心疼。”
等夏满把石榴扶起来,只见石榴已经泪流满面,抱着孩子的手不住地发颤。
“如果不是『奶』『奶』给贱妾指了一条生路,如果不是『奶』『奶』给了贱妾傍身银子 贱妾哪里养得活善姐儿,哪里找得到夫君,生得下这个小儿。”石榴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说着。
夏满迟疑地看向嘉兰,却见嘉兰轻叹了一口气 她显然已经想起来眼前这两人分别是谁了。
“难为你还记得,都已经三四年了吧。”嘉兰声音温和:“坐吧。”夏荷连忙搬了三个小凳来,让郑祥和石榴夫『妇』坐下,又给两人上了茶,给善姐儿拿了糕点。
嘉兰又对乌叶点点头道:“多谢乌总管领了故人来,就留他们在这儿跟我说会儿话,一会儿让夏荷领人出去。”
乌叶闻言利落地告辞走了,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嘉兰会没意识到“郑祥”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他对他的当家主母,有着不亚于对萧肃政的信心。
“当年是你疼善姐儿,这才全了母女缘分。守祠婆婆也说过你是个勤劳肯干的,能有今日的生计,全凭你自己。”嘉兰看着石榴,目光中满是欣慰。
她没有想过,当年那个被人指使跪在慈幼院门口闹事的年轻母亲,如今还惦记着当日她的举手之劳。
她更没有想过,石榴现在嫁给了郑祥 这个萧肃政对她提过的,解开临川镇之密的关键人物。
郑祥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石榴坐下来的时候就接过了她怀里的儿子,让她好专心答嘉兰的问话。他抱得很小心,但也不显生疏。
石榴见嘉兰打量郑祥,脸上有了些红晕,低声道:“要是全凭当年那个稀里糊涂的我,哪里有这样的日子哩。要不是『奶』『奶』善心,守祠婆婆还瞧不中把我许给郑大哥哩。”
石榴本是外乡人,如今说话倒也有了巾帼城一二分模样。
嘉兰不知其中还有这层缘由,看着郑祥笑道:“瞧着郑大哥是个稳重人,姐儿和哥儿都养得好。”
“托『奶』『奶』的福,随团圆楼和同袍衣铺做了点小生意。”郑祥恭恭敬敬地说道。
石榴连忙打开随身背着的布包,递给站在一旁的夏荷:“劳烦姐姐给『奶』『奶』过目,这是贱妾和夫君的一点小心意。『奶』『奶』有个随手赏给孩子们玩的玩意儿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