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面对郑惜葭有益, 也无需郑惜葭出马, 她便作壁上观。听到蒋嘉竹“祸水东引”,她不由在心底发出哂笑。所谓的姐妹情深, 也不过如此吧?
可吴如柳却是都城里长大的, 对蒋氏姐妹虽然不说了如指掌, 却也清楚地知道她们姐妹抱团之势远远紧密于都城的其他勋贵世家。她微微一笑, 笑容里有些无奈和了然。
“嘉竹所言甚是。”嘉兰自然乐于为嘉竹解围,再说了, 也只有她出面才更好:“更何况舞阳郡主所言,也并无对禅道不敬之意。”她笑容浅浅, 却胸有成竹。
舞阳郡主原本板着个脸,在用品茶掩饰自己的不悦。听了嘉兰居然维护她的话,不由一惊, 差点把茶杯掉了下来。
好在一旁的李嫦茹及时稳住了她的手。就连事先打探过都城贵女之间关系的郑惜葭,也不由一怔。她可一点都看不出, 蒋嘉兰还能为舞阳郡主开脱。
吴如柳也稍稍震惊, 但是她很快就从嘉兰的话里敏锐地反应过来。连嘉兰都知道以退为进, 而她方才竟然和舞阳郡主对上, 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宜室长公主是今上的胞妹,与今上向来亲厚,是吴太后一直拉拢的对象。她的女儿舞阳郡主,自然也在吴如柳交好之列。
可她今日却因为先前郑惜葭和许昭琴的几次交锋,激起了对舞阳郡主原本的不喜,自『乱』了阵脚。
“于禅之一道,学之以静心明智。但也不乏本就心静无忧之人。或是三岁稚儿,百事不知又何须再坐禅以静心?”嘉兰笑道,她的明媚笑容里有几分戏谑:“从此理说来,舞阳郡主所言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虽然嘉兰说的好像很在帮舞阳郡主,但是舞阳郡主听了,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好像自己还是被暗里嘲讽了一番。不过她此时,也按耐住了自己的脾气,没有说话。
“你光说了有理之处,那你的所思所想,和她又为何不同?”许昭琴好奇地问道。她倒是真升起了几分好奇来。
“我斗胆猜一猜嘉竹所想。”嘉兰的重心始终都十分的明确,她还记着自己在为嘉竹解围,不会轻易被许昭琴带偏:“若小小年纪便能坐禅讲道,那也是大造化了。禅也不仅仅是光坐在那蒲团上而已,更不是教你摒弃七情六欲,而是得万物皆有其趣味,随缘放旷,何不乐哉?这又怎么能称为老态呢,分明是少年才会有的气象嘛。”
“好!”嘉竹已经快然地抚掌,目光炯炯:“这才是我的阿姐 和我的意思嘛!”她最爱“随缘放旷”这一句,这才是人生之道,谁耐烦陷在这些莺莺燕燕的勾心斗角里呢!
“蒋二妹妹,难不成已经悟道了?”郑惜葭闭了闭眼,掩盖了眸中的慨然,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
嘉兰这时候才真正地直视郑惜葭。郑惜葭在这些都城的闺秀里,也依然如此出彩。她沉稳端坐,仿佛已在这宫院里浸『淫』了无数年,才修得这通身的气度。
嘉兰微微偏了头,笑容里多了一分狡黠:“道是什么呢?连普济寺的大师都说不明白的事儿,我如何能了悟呢?你听我先前的话,仿佛是好听得很,可我也不过是在普济寺讲经时听来的罢了。”
“可见还是要多听听的。”吴如柳笑道,嘉兰方才已经出够了风头,既然嘉兰有心要自己把自己的风头压下去,吴如柳便送她一阵东风。
众人也都不愿嘉兰一人出了风头,皆顺着吴如柳的话连声应和。
她们这厢才稍稍将烽火味掩饰过去,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梨云便笑着来了。
梨云恰巧看到她们齐声应和吴如柳的话,不由得多看了吴如柳一眼。心里想着不愧是吴家的女儿,被吴太后从小儿带在身边耳提命面,果然是个出类拔萃的。
“姑姑,可是皇后娘娘那儿有什么吩咐了?”舞阳郡主的体面是头一份的,她客客气气地问道。
梨云点了点头,朝亭子外的楚河虚指了指:“太后娘娘说,姑娘们的墨宝轻易不得让外人见,便也少有人知道姑娘们的锦绣华章。但叫她老人家看来,姑娘们却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今儿这诗文会,便请了诸位皇子和各府的少爷来,与姑娘们的诗文换着比评呢。”
嘉兰顺着梨云指的地方看了眼,皇宫引了楚河一段水,供贵人们泛舟湖上作乐。深秋的芦苇长在水岸,遮盖了游船的影子。也不知道那些皇子们在哪搜船上待了多久,又把她们的机锋听到了多少。
这都让嘉兰心中有些不太爽快。
虽然梨云说的倒是颇为动人,也看到了周围的闺秀们或欲语含羞,或摩拳擦掌的模样,可嘉兰就是不悦自己非要被人摆在台面上,任人挑选、品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