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兰含笑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我少见你,你又哪里知道我大姐姐的画技呢?更何况叫王羲之同吴道子比画技,这比的倒是有意思极了。”她先讽许昭画身份不够,再自比吴道子,又把嘉梅比作王羲之,狂妄如此,却叫在座贵女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心里没一个不道她狂的,却又一时被慑服。还是舞阳郡主开口道:“我竟不知蒋家二姑娘有如此骄人之态。”嘉兰立刻就笑着掩了唇,又是那般清润温和的模样:“不过说笑罢了,姐妹们难不成还当了真?叫我说,谁知道王大家和吴大家在我们这般年纪时是什么样呢?”
“是这个理儿。”许昭琴也回过神来,心里暗暗叫苦,忙把话圆回来:“许还是我们惬意自在。这奶油松瓤卷酥是小厨房新想出来的糕点,快尝尝这味儿。”她一边招呼大家用糕点,一边狠狠地瞪了许昭画一眼。
许昭画也很委屈,晋国公府一共四房,大房和二房是嫡出,三房和四房是庶出。晋国公府已大不如前,她许昭画是投了阴城大长公主的眼缘,也顺带同舞阳郡主站做了一派,才能手头宽绰些。却不曾想这个瞧着文文静静的蒋嘉兰,竟也有这般锋利的一面。
就连薛娰霜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这蒋家三姐妹。蒋嘉竹方悄悄拿了奶油松瓤卷酥,便被蒋嘉梅冷冷地瞥了眼,吓得又赶紧悄悄地把卷酥放回了碟子,正襟危坐。蒋嘉兰只在一旁笑,然后拿了小银勺,将卷酥分作两块,一块递给蒋嘉梅,一块递给蒋嘉竹。又仿佛温声说了些什么,蒋嘉梅便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蒋嘉兰也是眼睛一亮,倏地就把碟子里的卷酥吃下肚。然后蒋嘉兰再拿,再分。蒋嘉竹便乐着朝她撒娇,蒋嘉梅则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亲拿了块糕点,递给蒋嘉兰。
她们姐妹亲近至此,看在薛娰霜眼里如有针扎。薛姒雪已是懒怠理她,只和蒋嘉梅众人凑作一团嬉闹。
舞阳郡主因着先前的事心里颇有不快,但她也不是个没脑子的。毕竟是阴城大长公主的宴席,她没想闹得太大,不然谁也讨不了巧。更何况,更大的戏还在后头呢。
第6章 开不了场的好戏
嘉竹过得不错,宜安长公主一瞧她眉飞色舞的模样就知道了。嘉竹笑盈盈地挨着娘亲入座,悄悄地朝宜安长公主竖起了一根指头。宜安长公主立刻明白了,这是说舞阳回去得摔一件东西的意思。她顿时就笑眯眯地颔首,连宜室长公主对她冷嘲热讽都只换来宜安长公主的笑着点头。
宜室长公主一瞧这模样,便下意识地去看舞阳。舞阳这时倒沉得住气,虽被嘉竹的笑容刺激得攥紧了拳头,却还是朝她娘点了点头。
“我才回来不久,也幸好这公主府还有些景致,叫我托了个名儿,与诸位夫人见见。”阴城大长公主笑得颇为和蔼可亲:“见了才知,我竟是错过了这都城的诸多闺秀。瞧着一个个水灵灵的,真真是人比花娇。”
众人皆说谬赞。宜室长公主与阴城大长公主相熟,闻言便笑:“许小郎君才真是风姿绰雅,仪表堂堂。我前儿瞧见了,竟是一时都不敢唤人了。”阴城大长公主最爱听人夸许晋文,一时笑开了花。
“你别夸他,没得惯着他。”阴城大长公主笑道,又将目光挪向嘉竹:“这是茂宁吧?舞阳我见得多,茂宁倒是少见。也是个大姑娘了。”嘉竹也落落大方地朝她行礼:“茂宁是大姑娘了,您还是从前模样,半分没变。”阴城大长公主稍愣了一下,显然这个嘉竹与她记忆中张牙舞爪的姑娘有些对不上号了。
“茂宁大了,姑外祖母也就老咯。”阴城大长公主自嘲地笑笑,舞阳立即接话,甜甜道:“您要说这话,舞阳第一个不依。舞阳尚且不敢叫您姑外祖母呢,没得叫旁人登时看了,以为舞阳分不清辈分,合该叫姨母才对。”仿佛前儿一口一个姑外祖母的人不是她一般。
“哈哈,真是好两张巧嘴,听得我也年轻了几岁。”阴城大长公主抚掌而笑,众人凑趣附和。目光扫过舞阳和嘉竹,心里暗道一声,果真是姑娘大了。
早年嘉竹和舞阳那可是能肉搏上阵的死对头。有时闹到皇上那儿去,皇上明面上公允,暗地里必定是帮着舞阳的。她离京不过五年,这两个孩子竟都已经收敛了气性。尤其是嘉竹,她随了宜安长公主,那是喜怒哀乐皆随心意的主,如今竟也肯说几句好话。
阴城大长公主往深了想,难免想到了蒋府如今的处境,又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坐在嘉竹身旁的嘉梅和嘉兰。缀景亭的事,早就有人来回禀她了,这蒋府姐妹倒叫她有些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