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难为李婆子肯拿出手。”嘉兰也笑了。嘉竹的手指缝儿漏一点,那也够秋染一年的生计了。“不过,李婆子是听了谁的令,做了这等蠢事?”嘉兰复又问道,一时竟也猜不出来。
“是晋国公府,许晋文。”
嘉梅说到此人,冷着一张脸,叫人望而生畏。
“怎么是他?”嘉兰讶然:“他不久才从阴城来都城,三妹妹这段时日还没出过门吧?哪里就惹上了这个”
“祸害。”嘉梅冷冰冰地补上对许晋文的形容:“阴城大长公主是借着在都城为他娶亲的名头回来的,自然有不少人往她跟前递都城闺秀的消息。舞阳郡主和嘉竹向来不对付,少不得要在这个祸害面前故意提一提嘉竹。他写了诗文,辞藻倒是华丽。说的什么 有女姝色,其华灼灼,彼花见羞。其态婉婉,鱼避沉渊。 ”
“啧,倒是风流。”嘉兰不以为然地点评道,又问:“这诗文三妹妹看到了?”嘉梅反而笑了:“你猜猜三妹妹说甚?”“肯定是嫌他文绉绉话太多。”嘉兰脱口而出道,然后与嘉梅相视而笑。
“确然如此。要不是我拉着,三妹妹恨不得给他回信,告诉他夸人只需一个字: 美 ,足以!”嘉梅抚掌而笑,先前眉宇间的郁色倒是一扫而空。妹妹懂事省心,又信服自己,再没比这更好的事了。
“三妹妹倒是省心,不过教唆这许晋文的人可未必。怕是深知许晋文的秉性,要拿他来当枪使。舞阳郡主年纪小,未必就知道这么许多,怕这后头还有其他人的手笔。”嘉兰的笑似乎笔锋一转,多了些意味深长:“阴城大长公主这一趟回来,也真是不安生。昨儿中秋晚上,一个在倚红楼卖唱的军眷被许晋文逼得跳了湖。”
“一个军眷?”嘉梅一挑眉,诧异地看着嘉兰:“阴城大长公主不是要在都城为许晋文娶亲么,怎么跟一个军眷扯上了关系?她总不至于是怕自己儿子身上的腌渍事还不够多吧?”她是知道这个妹妹消息快且多的,只不过打听的大都不是家里事,因此她倒也不以为忤。
嘉兰收了笑容,点了点头,将圆娘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蒋嘉梅。蒋嘉梅的心思在府里的庶务上,而嘉兰倒是常常打发小使女小厮去听听外头的消息,嘉梅对于外头的事情知道的便不如蒋嘉兰,但这毫不妨碍她们姐妹俩互通有无。
蒋嘉梅听完后,神色渐渐凝重:“许晋文如此作态,京兆尹万事不理。平安巷里都是蒋府的军眷,难免物伤其类,叫人寒心。”她说完,复又肃然对嘉兰道:“若是寻常军眷,我们蒋家帮一帮也是举手之劳,但是这圆娘却在倚红楼卖唱”她叹了口气:“这世道,女子不容易。要不是她投了湖,只说她在倚红楼卖唱,我便难信她清白,更罔论他人了。”
“还是活着好些。”蒋嘉兰听了这话,半响才喃喃道:“还是活着好些。”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愈发坚定:“人留一命,方有希冀。忠贞固然重要,但横竖都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才算值。”
“你 你这说的什么胡话。”蒋嘉梅瞪了她一眼,厉声道:“这是能敞开来说的话吗?”嘉兰莞尔一笑:“我就在大姐姐跟前说说,回头我一定只在心里想,绝不说出口。”蒋嘉梅气结,前儿还觉得自家妹妹省心懂事呢。
“不与你掰扯。”蒋嘉梅扶额,无奈道:“这事儿我回头跟娘说一声,能不能帮要怎么帮,许都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你也警醒着些,府里头就你一个姑娘眼看着就要议亲了,嘉竹还小,你却是万万不可跟许晋文这人扯上关系的。许晋文这人,也不好说他蠢笨,到底是个厉害的娘生的。”蒋嘉梅顿了顿,又含蓄地补了一句:“许是像他爹吧。”
第3章 教导幼弟
蒋嘉兰得了嘉梅的准信儿,姐妹俩又斗了一盘棋。嘉兰利落地赢回了嘉梅的白牡丹茶,只可惜那一瓮雪水,嘉梅是万不肯给的。嘉兰有些遗憾地进了自家爹娘的院子,准备向她娘卖个乖讨个好,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意儿。
嘉兰才进院子,便见蒋善礼耷拉着脑袋顶着个盆在扎马步。善礼一看到自家姐姐来,顿时喜上眉梢,刚要说话,便听见旁边的小厮湖泽倒抽了一口冷气:“三少爷您稳着些,回头盆掉了还得再加一炷香!”唬得善礼立马正了脑袋,只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瞧着嘉兰,一脸的哀求。
嘉兰驻足瞧了会儿,朝善礼的另一个小厮湖沼招了招手。
“善礼这是怎么惹爹爹生气了?”嘉兰悄声问道。湖沼叹了口气:“三少爷不肯扎马步,急着学拳法枪法。”“喔,急于求成,是该罚,但应该不止这点事儿吧?”嘉兰点了点头,整好以暇地看着湖沼。湖沼咬咬牙,低声道:“老爷说,三少爷能在三姑娘五招之内不倒,就成但是三少爷没打过三小姐。”他是断不肯说善礼几招内就倒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