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前,沈呈送林亦书回到旅馆,直到分别,林亦书也没再提起他爸爸。
暮色四合时分,沈呈骑摩托车离去的背影渐渐变得模糊,林亦书却仍旧站在原地盯着空空如也的路口。
今天所听到的有关沈呈的一切,是她不曾了解过的他。
她记忆里的少年沉默无声,穿着陈旧但是干净的衣服,总是名列前茅,品学兼优,于是她便自负地以为他只是家境差了些,只要多补偿,她就能达成所愿与他退婚。
逐渐暗沉的天色,降低气温所带来的不适都在提醒林亦书,她的想法多么荒谬高高在上,明明对他的好都是为达到目的,却美名其曰帮助。
或许沈呈也看出来了吧,只是宽容得没有表露出来。
她的愧疚在这一刻盛满一池子水,越来越深,漫过胸口,沉沉闷闷地压抑和难受。
沈呈家住在棉台镇更为偏僻的地方,从最热闹的集市骑车过去需得用时三十分钟,绕过弯弯曲曲的胡同,穿过漆黑潮湿的巷子尽头就能看到一座低矮的房子。
里头亮着一盏昏黄的灯,还有一道弯曲的背脊以及重物被砸碎的骂声。
每天沈呈下班这时候,沈照云听到摩托车靠近的声音,总会在屋里弄出些动静,或是破口大骂。
沈呈停好车,去拿吃的,目光触及那几袋林亦书送的水果,顿了顿,连同水果一起拎进屋里。
“小杂种终于知道回来了!你老子都快饿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就打量老子是个瘫痪!是个瘸子!下不了床收拾不了你是吗?真是和你那个没心没肺的妈一样贱!都是贱人!”
沈呈推开门时,迎接他的还是和往常一样污言秽语的骂声。
沈照云躺在床上骂得直喘气,触及沈呈冷淡的眸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我告诉你!等老子好了,第一个收拾你和你那狼心狗肺的妈!”
沈呈只平静看着他,昏暗灯光下,父子俩的对视冷漠而剑拔弩张,除了沈照云愤怒的喘气声,就只剩冷漠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