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眸光一转,笑着打趣:“姨父这些年怎么也变了?”
孟慷培站在丁舒桐身旁, 体贴地接过丁舒桐递过来的大包裹,四十岁的年纪却不输三十出头的人,他顶着一张可以窥见他年轻时候的盛世美颜的面孔,对着夏竹轻笑:“姨父年纪大了。年轻时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只盼家人平安无恙。”
不知道是不是经受艺术的长期熏陶,孟慷培身上携着一股淡泊名利、视金钱如粪土的气质。
夏竹曾在小姨的房间看到过姨父年轻时的照片, 照片上的姨父着一袭月白长衫,指间捏着烟, 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 睼着眼, 满脸不羁地瞥向镜头。
那时候的他年轻气盛, 傲气自负,是美院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不少姑娘前仆后继涌上去都没用。
未出名前有大人物看上他的画, 想要重金求买, 小姨父却将所有画都烧了个干净, 狂妄放言:“我的画不卖给腌臜的生意人。”
而这样骄傲自满的人最后却甘愿为小姨画地为牢,生活里除了画画, 只小姨一个人。
他俩在外流浪那两年朝不保夕,日子过得极艰难,曾经自负到“不为金钱所动”的小姨父为了挣两人的生活费竟然瞒过小姨偷偷到街头为人速写,一张速写三十块,那天他画了上千张,勉强赚足半个月生活费。
小姨得知实情既心疼又难过,姨父倒是看得开,安慰她:“规矩是用来破的,骨气是拿来断的,不必难过。”
夏竹曾亲眼目睹过姨父宠溺小姨的名场面,丝毫不怀疑小姨父能做到心甘情愿为小姨付出生命的举止。
很长一段时间,夏竹都在想,她这辈子是否能遇到小姨父这样坚定择她的人。
后来她意识到,这样的爱,一生难遇。
生来没有的,以后也不会有。